公主萬萬歲(18)_玄色

一八

　　蕭潤拼命地閉著眼睛，可是眼睛裡好像有一種液體想要洶湧地噴薄而出。他掐著自己的大腿，狠狠地用痛意阻止。

　　洛陽雄踞黃河南岸，東臨嵩嶽，有氣吞山河之勢；西依秦嶺，山川縱橫；北靠太行，有黃河之險；南望伏牛，有宛葉之饒，所以堪稱「河山拱戴，形勢甲於天下」。所謂河陽定鼎地，居中原而應四方，洛陽乃天下之中，交通要衝，軍事要塞。

　　獨孤皇后在世的時候，曾經制訂過一個計劃，就是要以洛陽為中心，開鑿出一條南達杭州、北抵涿郡、縱貫南北的大運河。但是由於隋朝建立初期，基業不穩，直到四世之後的明宗時期才完全建成這條洛杭大運河。

　　而秦思思知道，這條把海河、黃河、淮河、長江、錢塘江五大水系連接起來的洛杭大運河，實際上在現代社會，叫京杭大運河。可惜在這個時代，楊廣並沒有繼承皇位，洛陽也沒有成為京城。但是由於這條運河，洛陽經過百年的發展，已然成為天下交通和貿易的樞紐。

　　因為每天外地來往的商販絡繹不絕，洛陽城門的士兵們也都敷衍了事，連秦思思一行人的戶籍都沒有檢查，就放他們進了洛陽城。

　　「我們是先找地方住下呢，還是先去吃點東西？」談滄羽探進車廂內詢問道。

　　「吃點東西！」秦思思和蕭潤異口同聲地說道。蕭潤這時候還躺在秦思思的腿上不肯起來，被後者一把推起。

　　「小祖宗，起來吧！我的腿都麻了……」秦思思唉聲歎氣地揉了揉大腿，後悔不該一時心軟。

　　蕭潤整了整頭髮和衣服，暗自慶倖自己剛剛睡著了，並沒有被「喬裝打扮」。堂堂一國的太子，若是被人知道他居然扮女裝，那他也不用見人了。

　　秦思思聽到外面人聲鼎沸，就好奇地撩開車簾，探頭往外看去。

　　只見寬達百步、貫通南北兩門的大街，鋪著規規整整的青石磚，筆直地延伸開去。道路的兩旁種植著各種花果樹木，在這個初春的時節，露出尖尖枝角，桃紅柳綠，美不勝收。樹後邊店鋪林立，街道縱橫交錯，井然有序，阡陌交通，屋舍儼然。

　　天街的店鋪均是刻意裝飾過的，外面設了帷帳，擺滿了各式財貨，任君挑選。沿街店面招幌，不乏菜館、酒樓、茶館、酒肆，街邊還有小攤販兜售各式雜貨，討價還價聲不絕於耳，人流如潮。

　　秦思思是頭一次見到如此宏大的古代城鎮的景象，看得目不轉睛。直到過了好一陣，她才發覺除了她之外，還有一個小腦袋湊在旁邊，使勁地往車窗外看去。

　　「幹嗎看我？我很少出宮，沒見過很奇怪嗎？」蕭潤理直氣壯地瞪了回去，越想越覺得剛剛自己太失態了，居然還差點掉眼淚！不行，不能被這女人給迷惑了！「倒是你，像個鄉巴佬一樣，你才是沒見識呢！」

　　可是令蕭潤吃驚的是，秦思思並沒有反駁，只是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是啊，還真是沒見識過。」說罷也沒理他，興致勃勃地繼續朝車窗外看去。

　　談滄羽看著蕭潤一臉吃癟的樣子，笑著轉移開話題道：「我早就聽說洛陽最近幾年，要比長安還繁華。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商業繁榮，自然會讓城市繁華，這點是亙古不變的道理。」秦思思隨口說道。她雖然只是在長安的城郊待過一陣，但是那裡深在中原，交通一點都不便利，不用想也知道不會是很有活力的城市。

　　談滄羽聞言陷入沉思，她說的這番話，和他四哥說過的很像。只是那時，他不過是一聽而過，並沒有放在心上。今日他親眼見到洛陽繁華的景象，心中自有另一番感觸。

　　「停車停車！我們在這家吃吧！」秦思思突然間興奮地喊道。

　　談滄羽詫異地向左看去，只見道路的左邊有著一家三層樓高的菜館，人氣極旺，進進出出的客人川流不息。門上的牌匾上書著三個燙金的大字——攬月樓。

　　「這家人這麼多，吵死了。」蕭潤第一個反對，「找個清靜點的地方吧。」

　　秦思思笑眯眯地揉著他的頭髮，「小鬼，你這就不懂了吧？現在還不是飯點，在這家吃飯的人還這麼多，說明什麼？說明他家做的飯菜好吃啊！」

　　蕭潤偏過頭，躲開她的魔掌，卻再也沒有發表反對的意見。

　　「那好，我們就在這家吃吧。」談滄羽見夏侯春穆也沒有異議，笑著做了結論。

　　一進攬月樓的大堂，他們首先看到了裡面熙熙攘攘的人。

　　「幾位客人，一樓的客滿了，移步二樓大廳或者三樓的雅間可否？二樓的臨街景觀特別好，三樓的雅間隱私性強，您看怎麼樣？」一個店小二熱情地迎了上來，看出這幾位客人雖然衣著並不是很名貴，但是氣質非凡，應該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小姐。

　　蕭潤早就受不了這種嘈雜的氣氛了，扭頭就想往樓上走。

　　但是秦思思卻一指不遠處的那個桌子，好奇道：「你怎麼說客滿了？那裡沒人坐啊！」

　　店小二笑嘻嘻地說道：「這位姑娘，那面牆上有首獨孤大小姐題的詩，所以一般沒人坐那個桌子。」

　　「題詩？」這麼有趣的事她怎麼能夠錯過？秦思思走到那個空桌的前面，抬頭往牆壁上看去，表情立刻就變得非常奇怪。

　　牆壁上寫著一首五言絕句，字體飄逸灑脫，內容也是她非常熟悉的，只不過順序有些不同。

　　「咦？這首柳宗元的《江雪》怎麼是倒過來寫的？」談滄羽走到她身旁，皺眉說道。

　　原來這個世界就算沒有唐朝，人物也沒有太大變化。秦思思證實了自己的想法，更加細緻地打量著這首奇怪的《江雪》。

　　「獨釣寒江雪，
　　孤舟蓑笠翁。
　　萬徑人蹤滅，
　　千山鳥飛絕。」

　　蕭潤低聲念道，也非常不理解。按理說，《江雪》的正常順序應該是：「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店小二已經多次遇到過這種情況了，於是熟練地介紹道：「客官可能是初到此地，不知道緣由。我們這攬月樓隔壁，就是獨孤家的大小姐開的一間夜月書屋。獨孤大小姐嫌我們這裡太吵鬧了，驚擾了她書屋的清靜，所以才在我們大堂內題下了此詩。」

　　「哦？這麼霸道？」蕭潤對獨孤家沒有任何好感，冷冷地說道。

　　店小二笑指著牆上的詩，「客官們請看，這首詩每句的頭一個字和最後一個字連起來念，就分別是兩句話——獨孤萬千，雪翁滅絕。我們老闆人送一個外號，就叫『雪翁』。這『雪翁滅絕』，就是詛咒我們老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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