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宛妃傳 | 上頁 下頁
二一一


  過不了多久,遠處隱隱傳來洪興殺豬一般的慘叫聲,叫人聽著不由心中微顫,不過不論是福臨還是皇后,甚至於清如對此都沒有多少動容,特別是福臨,處置了洪興並不能讓他有絲毫地舒服,反而煩燥更甚先前,眉頭緊緊地皺著,卻不說一句話,他不說,清如與皇后自然也不敢出聲,俱都望著他,這時忽有聲音插了進來:「啟稟皇上,奴才有事回稟!」說話的人是小福子。

  「講!」福臨冷冷地吐出一個字,那兩道陰鷲地目光小福子雖然沒看到,但仍能清楚的感覺到它們射在頭頂上。

  小福子在心裡打了個寒顫:「回皇上,奴才覺得這偏殿坍塌必是有所原因,既然洪公公不知道,不妨問問那些施工地人,也許他們會知道!」

  聽得他這麼說,福臨還未說話,清如已走上前道:「皇上,小福子的話不無道理,反正現在也沒什麼頭緒,不如就問問那些工人?」

  福臨一時間也沒什麼更好的辦法,便依言允了,著常喜叫來了幾個在場的工人,其中上次清如召見過的何安也在裡面,這些工人平日裡就在延禧宮偏殿施工,哪裡都不許去,除偶爾遠遠的見過幾個主子外,哪曾如此近距離的見到過當今皇上,還有皇后和妃子,他們是又怕又慌,連禮都不知該怎麼施,沒走幾步就軟啪啪的跪在了地上,口裡喊著皇上萬歲,其中何安的表現較其他人要好些。

  瞧那些人這般沒出息的表現,福臨心中說不出的厭煩,用鼻子哼了一聲後將目光轉向了清如,示意這是她的地方,讓她自己來問,那廂已有小太監端了三把闊背椅上來,恭請福臨皇后,還有清如坐下。

  清如見福臨將此事交給自己來問,心中暗喜,這不正是她所想要的嗎?不管心中怎麼想,臉上還是那副淡漠外加有些惱恨的表情,在側身坐下後,抬手指著那些跪在眼前的工人道:「廷禧宮偏殿坍塌,你們每一個都逃不了責任,今日趁著皇上皇后還有本宮都在這裡,你們將你們所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為什麼好好的殿宇說塌就塌了,說好了,說清楚了,興許皇上就開恩饒了你們幾個,要是敢隱瞞不說,或者胡言亂語,便罪加一等,到時候可不是人頭落地就能了結的,就連你們的家人也要受到牽連!」說到最後一句,清如特意加重了語氣。

  在聽到清如的話後,那些沒經過什麼事的工人果然被唬住了,一個個涕淚橫流連連磕頭,拼命的說不幹自己的事!

  皇后在一旁看火候差不多了,但順勢溫言道:「行啦,宛妃的話你們都聽清了,只要你們能據實以報,定不會降罪於你們!」說完她又向福臨問道:「皇上您說是嗎?」皇后是生怕自己說的有所不對,所以向福臨詢問。

  福臨微一點頭默認了皇后的話,隨著他們的話,底下幾個工人相互看了幾眼,眼中明顯藏著什麼東西,但似又不想說,何安也挾在他們中間,不過他的神色較其他人要複雜許多。

  等了很久都不見他們說話,旁邊心有所掛的小福子急了起來,不停的給何安使眼色,其中暗含惱意。何安其實一直在猶豫,不過眼看著這事是躲不過去,無奈之下只得做了那只出頭鳥,只見他匍匐著爬行了幾步低垂著頭道:「回……回皇上皇后還有……娘娘的話!」過於緊張使得他說話時顯得有些結結巴巴,福臨雖不悅但也不得不耐著性子聽他說下去:「小人……小人知道一些事,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與偏殿的坍塌有關!」說多了,這話就漸漸流利起來了。

  清如緩和了容顏道:「你儘管將你知道的說出來就是了,如果說的事有用,不僅不責罰你,還會給予你嘉獎!」

  聽到她的話,何安神色一震,原本還有些猶豫的他終於橫下了心:「小人懷疑此次偏殿的坍塌可能與修建時所用的木材有關!」

  「木材?」福臨重複著這兩個字,眉頭蹙成一道川形:「木材怎麼了,你倒說來聽聽!」

  何安低低地應了聲後,偷偷抬眼瞧了眼端坐在上的清如,剛一接觸到她的眼,何安又嚇得趕緊低了下去,咽了口唾沫後道:「小人在這裡開始修建的時候就發現,這裡的木材和宮裡小人所見過得有所不同,不論是載重還是搭梁都要差上許多,所以小人在想,會不會是因為這個梁子承受不住重量,所以塌了下來!」

  皇后與清如對了一眼,兩人從對方眼中都看到滿目的詫異,福臨訝然道:「怎麼會與其他宮裡不同呢,朕當初吩咐內務府採購材料的時候,是讓他們按照原有的標準採買的,延禧宮不論是正殿還是偏殿皆用的是一樣,豈有不同之理!」他似有所不信,又問了另外幾個工人,然得到的答案與何安說的一模一樣,不止木材,其他的東西也或多或少有所不同,延禧宮……大致瞭解了坍塌的原因,然福臨的眉頭不僅未舒展反而皺的更緊,他著那些工人在廢墟中找了一根木材來看,果不其然,確實與其他宮殿用的有所區別,不論材質還是紋理粗細都差了一截。

  看到這般情況,福臨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有人以次充好,想要瞞天過海,他又問了何安關於兩種木材的價格,當得知重建用的不過十兩一根,而真正好的卻要三十幾兩一根時,福臨臉都氣白了,這還用問嗎,肯定是有人在採買的時候中飽私囊,偷樑換柱!

  皇后和清如將所有的事都看在了眼中,她們除了吃驚外,更多的是不敢相信,怎會有人如此大膽,居然在皇宮弄虛作假,還好這個偏殿在建好前就塌了,萬一要是建好後,有人在裡面的時候才塌,那到時候毀的可就不只是物了,還有人,即使不死也要重傷。

  「好!很好!」福臨陰惻惻的連說了兩個好字,隨即將冷凜的目光轉向常喜,即使是在他身邊服侍了這麼久的常喜,也有些受不住他如此寒冷的目光:「去內務府將姚連叫來!」姚連是姚總管的名字。

  常喜迅速的應了聲就快步離去,而在場的人沒有一個敢吭聲的,俱低垂著頭,連皇后和清如都不敢說話,誰都看得出這位皇帝主子生氣了,而且是很大的氣,那位姚總管只怕是有難了!

  不多時常喜便帶著姚連來了,瞧姚連那滿頭大汗的樣子,想來也應該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了,還沒走到福臨跟前,他就已經腿軟地跪下去了:「奴才叩見皇上,皇上吉祥!」他說話倒沒怎麼結巴,就是有些抖的慌。

  福臨不怒反笑,只是這笑讓所有人打從心底裡發寒,清如將目光從福臨臉上轉到了姚連處,秀雅唯美的臉上逐漸浮現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姚連,本宮說過,你敢欺負到本宮的頭上來就必然要付出代價,而今天,就是你償還代價之時!

  皇后在一邊看看福臨,又看看清如,總覺得這二人的神色都有些怪,叫人瞧不清所以。

  福臨笑了一會兒終於說話了:「姚連,朕記得你任這個內務府總管也有好些年了吧。這麼些年,你這差當的倒是不錯!」

  「回皇上,奴才。奴才已經當了有六年了,奴才一直記著皇上的話。不敢有絲毫忘記!」姚連不明白福臨如此說的意思,但他心中卻是清楚自己今天只怕是在劫難逃了,剛才在來地路上,看洪興被打得只剩下半條命的模樣,恐怕自己過不了多時也要與他一樣。

  「是嗎?很好!」福臨眼角飛過一縷冰冷的笑意。手伸處,指地是那坍塌不能住人的廢墟:「那這個呢?延禧宮偏殿重建地材料可都是你內務府負責採買以及運送到宮裡的,這一次之所以會塌,究其原因是因支撐的木材出了問題,不能支起應有的份量,所以才會如此,而據施工的工人回報,說你新採買來地這些木材,與原先宮裡用的全然不一。從三十兩紋銀,一下子降到了十兩,姚總管。朕倒想問問你,這之間的差距有多大?」福臨的語氣說的極是客氣。然任是多麼愚蠢的人都能發現他隱藏在平靜下的怒氣。

  汗如雨一般從姚連的額頭灑落。接連說了好幾句奴才,但最終都未能說下去。不是不想說,而是實在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瞧著跪地發抖的姚連,清如頗為後怕地道:「幸好這次是在建成前就塌了,若然待得建成後,本宮在裡面時再塌,那本宮……」

  無需說下去,所有人便明白了這意思,福臨更是煞白了臉,宛卿說地沒錯,當真是幸好,若然是建成後,宛卿在裡面時再塌,那當真是九死一生了,想到這兒,他逼視著姚連的目光更冷了幾分。

  皇后在一旁不停寬慰著清如,然清如瞧著那堆廢墟,心情怎麼也不能平靜,她朝姚連凝聲道:「姚總管,本宮自問沒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就連前段時間你苛扣本宮宮用,本宮也沒怎麼責備於你,可為何你要如此做,難道當真恨不得本宮死不成!」

  這話說的可嚴重了,姚連被她說地劇顫不止,連連磕頭澄清:「冤枉,娘娘冤枉,奴才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這麼做,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奴才真地什麼都不知道,求娘娘明鑒,求皇上明鑒!」他心裡早已悔地半死了,可恨那個賣東西的人還說這個木材絕對不會有什麼問題,現在可倒好,整個地都塌了,早知如此他就不貪圖那些銀子了,那現在也不會有這回事,他依然當他的總管,而如今,有沒有命活著,還是一件難說的事。

  福臨沒心思去理會已經嚇得半死的姚連,他的精神全放在清如剛才講的那句話上:「宛卿,你說這個奴才前段時間曾苛扣你的宮用,是什麼時候的事,朕怎麼不知道?」

  皇后亦在一邊附聲道:「是啊,本宮也沒聽你說起過,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即使是在你封妃前,那也不對啊,你是皇上親封的貴嬪,他們這些當奴才的怎麼敢苛扣你的宮用呢清如瞟了眼一直沒敢抬起頭過的姚連,淺笑道:「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皇上和皇后就不必介懷了!」

  福臨想也不想就拒絕了她這般的敷衍:「不行!這件事你一定要說清楚,讓朕好生看看,這個奴才仗著手裡有幾分權利到底做了多少糊塗事!」

  任憑福臨與皇后幾番催促,清如都不願說下去,似是不忍在本就已經罪責重大的姚連頭上再多加一條。

  然她不說,站在她身後的子矜可就忍不住了,她狠狠地瞪了姚連一眼後朝福臨施禮道:「回皇上皇后的話,在小姐剛回宮那陣,宮裡好多人都覺得小姐要失寵了,所以這個姚總管就擅自將供應的二品燕窩換成了沒品的燕窩渣,而且大熱的天也不肯給小姐這裡送冰,直到後來小姐親自將他叫來訓斥了一頓,這才有些好轉!」

  隨著福臨與皇后露出恍然的神色,清如卻板起了臉,朝子矜斥道:「誰許你說話的,都怪本宮平日裡待你們太寬鬆,所以才這般放肆無忌,跪下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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