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宛妃傳 | 上頁 下頁
三七


  這一驚人的想法,嚇得子矜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連連擺手道:「小姐,萬萬不可啊,您身子剛剛好點,要是被雨淋又該生病的,您上次的那場病已經把奴婢們嚇得半死了,幸好有吟貴人請來了太醫。可是現在夕貴人被囚,吟貴人又被禁了足,您要是再病,奴婢可真不知該去求誰了,小姐,您還是不要再嚇奴婢了!再說這宮中人多嘴雜,如果讓人看見你淋雨回去,不知又該怎麼說您了!」

  被她這麼一提醒,清如頓時清醒過來,伸出手讓雨水滴在手中,冰涼的水,溫熱的掌心,相互吞食著對方的溫度。是啊,她怎麼能忘了這是在宮中,再不是以前由她任性的相府了。何況還有日夕的事迫在眉睫,這關頭她是絕對病不得的!

  正想著,蘇墨爾竟又從裡面走了出來,手裡還拿著一把青羅絹傘,她雙手捧給清如,「這是皇……太后讓奴婢給您送來的,說是怕您淋著。」

  「有勞姑姑了,煩請姑姑替我謝謝太后!」清如接過傘,一手執柄,一手慢慢撐開傘,張開的傘面就像一張由淺漸深的荷葉,荷葉上疏疏地畫著幾朵淡淡的青蓮,傘頂處垂著幾縷同色的流蘇,風吹而動,風止而靜。

  清如撐著傘與子矜一道步入了雨中的世界,直到她們的身影完全隱入雨中,窗後的兩人才收回了各自的目光。

  「皇額娘,您把兒臣拉來為的就是看這個?」清如只怕做夢也想不到福臨會在慈甯宮裡,而且還目睹了整個過程。

  「怎麼?皇上你覺得這個不值得一看嗎?哀家卻覺得很不錯啊!」孝莊難得心情這麼好,對福臨的質疑也就不那麼在意了。

  「呵呵,不管怎麼說,這場賭局都是皇額娘您贏了,只是這彩頭,您還未說呢!」福臨避過了孝莊的問題。

  孝莊走到緊閉的宮門前,示意宮人將門打開,她凝望著外面一片陰暗的天空道:「你我是母子,何須什麼彩頭,哀家今日與皇上打這個賭,只是想借此機會讓皇上對如兒有個新的認識,她決不像皇上你想得那麼不堪!」

  「皇額娘,兒臣真的是不明白,您為何三番四次地幫著她,您明知兒臣不喜歡此女。」福臨負氣地說,他就是不明白皇額娘心裡是怎麼想的,對香瀾總是不苟言笑,對這個品行不怎麼樣的清如卻護得很。

  孝莊含了口蘇墨爾端上來的杏仁茶在嘴裡,然後慢慢咽下,「皇上,你難道真就沒想過好生籠絡索尼還有他身後那幫子人的心嗎?」

  「他們是我大清的臣子,理應忠於朝廷,忠於朕,豈能為了一個女兒而有所背離!若如皇額娘所言,非要朕用這種方法來籠絡臣子的話,那朕寧願不要!」福臨的倔勁又再度上來了,很多時候,他都像個孩子,極是任性,喜歡按照自己的心性行事,總是忘記身為皇帝的責任。

  孝莊眼中閃過一無奈,皇上還是太年輕,也許要再過幾年他才會明白其中的道理,明白身為皇上所要承擔的重任。

  再度抿了口茶後,她對福臨道:「不過皇上,既然你那麼討厭如兒,又何必讓蘇墨爾拿傘給她呢?」若非此次天公作美,下了這麼一出雨,她還真要被蒙過去了。這個皇上,只怕連他也不清楚自己對如兒究竟是不是恨。

  聽到孝莊的問話,福臨臉上頓時染上一片窘意,咳了一聲方道:「朕只是不想她生病而耽誤了要事。」

  孝莊笑笑,不就這事上說下去,有些事逼得太急容易適得其反,遂換了個話題道:「皇上對今天發生的事怎麼看?」

  福臨走到敞開的門前,與孝莊並排而立,風挾著水意撲在他臉上,「初知之時,朕很是痛心,不僅是為了那未出世的孩子,也因為夕貴人她讓朕失望了,但後來香瀾的一番分析,卻讓朕對此事起了疑心。」

  「所以你才答應讓哀家派人來查此事?」

  「正是!只是朕想不到皇額娘您居然會選了她來查,但願她不會讓您失望!」

  「不會的,她很聰明,哀家相信她能找出真相,何況剛才的事皇上你也見到了,否則你也不會輸了是嗎?」

  福臨無聲地點著頭,剛才在雨中看到她遠去的身影,腦海裡不由再次浮現出她在池邊撫琴的樣子,這個女人,或許……他真的應該重新去瞭解她……

  孝莊傳人將殿中已化成水的冰塊撤了出去,隨後又對皇上道:「日夕那孩子哀家也很喜歡,宮裡難得有她這樣真性情之人,希望這一次她真的是被冤枉的!」

  伴著嘆息聲,慈甯宮重歸寧靜,唯有風雨聲,依然聲聲入耳,不知明兒個起來,花又落了多少……

  (2)

  花落得再多再美,清如也沒心思去欣賞那落英滿地的美景了。她雖求得了太后答應,可這事情該從何入手,依舊令她頭疼欲裂,這一夜怎麼也睡不著,早早醒來後,將綿繡與綿意分別打發了去向水吟和月淩通報情況,好讓她們暫時安心。

  清如扶著額頭倚在軟榻上,三天,她只有三天的時間,到底該怎麼辦?宮女、摺扇,還有從燭臺上得來的粉末,無一不透著古怪,可偏偏又都無從查起。清如煩躁地拍著榻邊後,起身將小福子二人喚了進來,讓他們去向當時在場的妃嬪們身邊的奴才打聽,看能不能探得些有用的東西,又留了子矜、子佩守著重華宮,她自己一人出了宮門。

  清如撐著昨日太后贈與的傘走在九曲廊橋上,在無從入手的情況下,她決定再去一次暢音閣。雖到了夏末,但依舊酷熱難當,未走幾步,已是汗濕羅衫,越過御花園來到了浮碧亭,這是去暢音閣的必經之路。

  清如收了傘,正想坐下喘口氣,身後突然響起一個稚嫩的聲音,「你是誰啊?」回頭一看,只見一個約莫四五歲,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穿著一身整齊的小袍小靴,歪著小腦袋用無邪而充滿好奇的眼睛看著她,手中還捧了個竹絲編成,系著彩綢的小球。

  「你是在和我說話嗎?」幾乎是看到的第一眼,清如就喜歡上了這個可愛至極的孩子,她蹲低了身與他平視。

  「這裡除了你又沒別人,我當然是在問你啦!」別看他人兒小小的,口氣倒不小,那小模小樣看起來還挺認真的。

  清如忍住笑道:「我是重華宮的如貴人,你呢?」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聽到別人回答自己的話,頓時高興地跳了起來,口中回答著清如的問題,「我叫玄燁。」

  雖已猜到幾分,但真聽了還是有些吃驚,「三阿哥?你怎麼會一個人跑到這裡來,奶娘呢?」

  玄燁聽了急忙將胖乎乎的小手舉在唇,「噓……不要叫,我是偷偷跑出來的,阿哥所裡可沒意思了。」說著那小腦袋還朝四周看看,生怕有人看到他似的。

  清如被他那可愛的模樣給逗樂了,掩唇輕笑,不想這一笑,那包裹著粉末的絹帕從袖中滑了出來,落在地上。玄燁看見,好奇地撿起來,在清如來不及阻止的情況下,把那帕子打開了。

  清如慌忙拿過來重新包好,生怕裡面的粉末被風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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