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宛妃傳 | 上頁 下頁 |
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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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董鄂香瀾臉上的紅暈尚未消退,聽福臨問她忙定神道:「依臣妾愚見,皇后乃後宮之主,此事理應交由皇后來審才對!」她說的無疑是對的,無奈福臨對皇后成見極深,認為她「無長才」、「乏主見」,所以想也不想就否決掉了。 「皇后年紀尚輕,閱歷不足,還需要鍛煉一陣才行,依朕看此事還是交給佟妃來辦吧,這些年一直是她在幫著皇后治理六宮,凡事有度,井井有條,交給她來辦朕也放心些。」 聽得福臨對自己如此信任,佟妃不由喜上眉梢,反觀皇后卻是一臉的慘然,原本晶亮的眼睛黯淡無光。 福臨金口一開,董鄂香瀾也不好再反對,但對佟妃她總不是那麼放心,進宮這些日子,她對佟妃的處事手段也略有耳聞,總覺得過於狠辣,有違天和。 水吟心中想的也和她一樣,雖之前佟妃態度明朗,是向著日夕,但總不是那麼叫人放心,此事若交由她來辦,是好是壞實難斷言。然而她在這裡位分是最低的,不敢隨意插嘴,只能向董鄂香瀾投去乞求的目光。董鄂香瀾終硬不下心腸,略一考慮後向福臨進言道:「皇上,不如讓貞妹妹協助佟妃一起審理此事吧,兩人審總要好過一人審,而且這樣一來也不會有人對結果不服了,您覺得如何?」她這樣說既不違背福臨的意思,又杜絕了佟妃一手遮天的後患。 「好,就依皇貴妃的意思!」這次福臨答應得倒是很乾脆。 被人分了權,佟妃心裡自是不痛快,但她還不至於當著福臨的面表露出來,當下維持著嬌豔的笑容與貞嬪一起叩首領旨。 福臨微一點頭又朝水吟道:「吟貴人,在這件事情沒有查清楚前,你好生待在靜怡軒不要亂走,夕貴人的事更不許過問,知道嗎?」皇帝最是多疑,福臨也不例外,這句話等於是變相地將水吟給軟禁起來了,可憐水吟不僅不能說不,還要恭恭敬敬地領旨。深宮女人,何其可悲…… 清如從春蘭口中得知水吟的處境後,頗為傷神,現在連水吟也被福臨懷疑了,單憑一己之力,如何能查清此事,扭轉乾坤?即使再加上一個月淩也是徒然,看來這事少不了還是得去求太后了,否則只怕不等她找到轉機,日夕已經被定罪了。 這日的下午,天氣一下子沉悶起來,直叫人透不過氣來,望著外面陰沉的天空,清如重重地呼了口氣,似想吐出心中的鬱結,但願……但願日夕能逃過這一劫。 從重華宮到慈甯宮要走近半個時辰的路,清如現在的品級還不夠乘坐肩輿,那是嬪以上才能享有的,等她好不容易到了那裡,卻發現慈甯宮朱門緊閉,蘇墨爾守在門外,不讓她進去。 清如再急也不敢得罪這位太后跟前的大紅人,只得溫言相求,「姑姑,我真的是有急事要見太后,勞煩您幫我通傳一聲吧!」 蘇墨爾微笑道:「如貴人,不是奴婢不幫您通傳,而是太后在裡面聽高僧講佛,確實不能見你,不過您要說的事太后早已知悉,所以特意吩咐了奴婢在這裡等你,並問你三個問題,但是否願意回答就隨您自己,如貴人,你可要聽?」 清如不知太后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別無他法之下,無奈地點頭表示願意,情急之下,她沒瞧見蘇墨爾嘴邊那微微狡黠的笑意。 「既是如此,那您且聽了。」蘇墨爾伸出了第一根手指,「太后要奴婢問你的第一個問題是:你覺得在皇宮中是否真能存在永久的姐妹之情?」 對於這個問題,清如最是有體會,無需細想,張口就答道:「是!「 「為什麼這麼肯定?」蘇墨爾好奇地問道,隨即似乎想到了什麼,補充說道,「這是奴婢私人的問題,你可以不必回答。」 清如揚起臉,緩慢而有力地說道:「是她們讓我如此肯定的,也正是因為有這份難得的姐妹情在,才支撐著我在宮裡挺了下來,我希望,也相信,這份情誼會長久下去,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改變!」 從她的眼中,蘇墨爾讀到了真誠二字,頓時感慨萬分,很久以前,她在太后眼中也曾讀到過這兩個字,它的分量重可如千鈞重擔,輕可如鴻毛一片。 然而蘇墨爾清楚地知道,總有一天,這位如貴人眼中的真誠會和太后一樣,慢慢散去,最終只餘下一片風波過後的沉澱。不論她將來會是風光無限還是鬱鬱而終,因為,宮中的生活就是這樣,殘酷而真實,只是她現在還沒意識到而已,等她認識到的時候,一切都停不下來了,只能朝著早已規劃好的方向發展下去。 「第二個問題。」她接著又伸出一根手指,「若有朝一日,你的好姐妹背叛了你所謂的情誼,甚至要加害於你,你會怎麼辦?」 這個問題,清如想了好久也沒想出一個好的回答,她有些猶豫不決地道:「我不知道,或許非得等到那一日,身處其境不得不解決的時候才能有所決定。」 蘇墨爾沒說她這樣算不算答案,只是再次出手指,此時她的左手,食指與拇指圍著一個圈,其他三根手指並排朝天而立,形狀如同孔雀的頭,「若是要你在宮中選一個人來依附,你會選哪個?」說這話的時候,那三根手指微微動了一下,若不細加留意,根本察覺不到,清如心思靈敏,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含意,回答道:「龍遊天際,鳳翔九霄,皇上是龍,皇后是鳳了,執掌六宮,乃天下之母,這後宮能依附的自然也就皇后一人!」 蘇墨爾聽了她的回答,點頭微笑,不愧是太后看重的人,果然看得清,聽得明。當下她收起手,小心地從懷中取出一枚長三寸寬兩寸,式樣精緻的橢圓形令牌,該令牌通體金黃,似黃金鑄成,上面刻有無數花紋。 蘇墨爾神情嚴肅地將令牌高舉過頭頂,「太后懿旨,如貴人跪接!」 清如不敢有怠慢,連忙提裙跪下,垂視地面。緊拉著,頭頂就繼續傳來蘇墨爾的聲音,「太后懿旨,欽命貴人赫舍裡氏全力追查夕貴人一事,並特賜『朝凰金令』,持此金令可任意出入六宮範圍,任何人不得阻撓!限時三天,屆時不論結果如何均交佟妃與貞嬪審理!」 乍聽這消息,清如簡直有些無所適從了,原以為太后是不願幫她,哪知現在不僅同意,還將朝凰金令賜予她,簡直是天大的恩典啊,要知道,此令一出,便猶如太后親臨啊。 當下清如伸著顫抖的手從蘇墨爾手裡接過金令,只聽蘇墨爾說道:「如貴人,奴婢跟隨太后這麼久,可是第一次見將金令賜予他人啊,可見太后也覺得夕貴人的事是冤枉的,並對你期望甚大啊,你可不要令她失望啊!」 「多謝姑姑!」清如對蘇墨爾剛才的提示心懷感激,朝她盈盈一福以示謝意。若非她提醒,只怕今天要空手而歸了。 蘇墨爾含笑點頭,道了聲告退後,轉身開門入了慈甯宮,在她推開門的瞬間,清如看到裡面有兩人對坐著,其中一個是太后無疑,另一個背對著門口,且又全身隱在暗處瞧不真切。清如看不清他的模樣,想來應該就是蘇墨爾說的那個高僧吧,清如朝已經關起的宮門彎身一福,以謝太后恩典。 第十六章 玲瓏心 (1) 清如在收拾起東西準備要離開的時候,宮簷外卻已是珠雨成簾。她不得不縮回了腳,仰起頭透過重重雨幕望向那個如被雨打了無數個小洞的天空。而今早已不是春雨綿綿的時節了,夏末的雨,又大又急,落在磚地上發出「劈劈啪啪」的響聲。 子矜對著滂沱大雨,為如何回宮犯起了難,清如卻被這雨勾起了兒時的記憶,不由得笑了出來,「子矜,你可還記得小時候有一次我們偷溜到後山玩的事,那次回來的路上,下起了大雨,咱們三個被雨淋得像是剛從河裡撈上來一樣。」 被她這麼一說,子矜也笑了起來,邊笑邊道:「奴婢當然記得,那次夫人可是發了好大的火,罰奴婢們在柴房裡跪著不許吃晚飯,幸好小姐疼奴婢們,怕我們餓著,就偷偷把雞腿藏起來給奴婢們吃。」 「呵,好久以前的事了,那時我們好像才九歲吧,想不到你還記得這麼清楚!」入宮後,清如的心難得有像現在這麼鬆快的時候,突然間她很想再重溫一下兒時的那份快樂,於是道,「我們淋著雨回去好不好,就像小時候那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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