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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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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側漏斛時指亥時,帳外聲響稍定。忽地空中響起一聲明亮急促的銳嘯,我瞥眸,看到有我軍報信的金箭明火自蒼天朗月前斜斜飛過。驟而帳外有戰鼓雷動,馬聲嘶鳴,更有鐵蹄踏踏自後方由遠至近,奔襲而來時,山嶽顫微。如此氣象,怕是來者有上萬之眾。 「無顏。」我怔了怔,下意識地扭頭去喊身邊的人。 狹長的鳳眸不知何時已然睜開,厲色鋒芒在那漂亮的眸子間隱隱滑動,他先是擰了一下眉,而後又舒眉微笑。我正要再問時,他卻立刻起身放開我,下榻披好斗篷,拿過佩劍。 我隨即起身,倒了一杯茶給他:「後方來了大批軍隊。」 無顏接過茶杯,點頭,神色淡定:「別擔心,那是侯須陀帶來的兩萬騎士。」 我驚了驚,詫舌:「他不是在平野?何時來的?怎麼一點動靜也不見?」 無顏飲盡茶,勾唇一笑,將杯子遞還我手中,道:「侯須陀下午來西陵時,正碰上漢水決堤,那般大的聲響下,自然人人不覺後方有人來援。」 我咬住唇,默默放下杯子。 無顏側眸,看了我一會兒後忽地笑了,柔聲:「你怪我瞞著你?」 我搖搖頭。 他眸光一動,向前走了一步剛要靠近我時,帳外樊天洪亮的聲音卻響得突兀:「侯爺!有報。」 無顏抿唇。 我轉眸看看塌側我的鎧甲,問他:「這戰……我能去嗎?」 無顏笑了,問:「怎麼?不放心我?」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心道縱是再有把握的戰,但凡利器相對,我總是不放心。 他挑挑眉,望著我,眸色清朗:「那就換衣服。」 「好,」我開心得笑,剛要轉身去換盔甲時,想想,還是把他先推出了屏風外,「你到外面等我。」 他又皺眉,表情看似無奈。 我迅速換過鎧甲,拿過彎弓,背上羽箭,出帳。 外帳燭火熒熒,搖曳的光影下樊天揖手在稟:「金箭明火在東西兩邊同時發出,蒙將軍在漢水上游再次堵住了水流,亥時三刻,漢水水位可低至讓我軍淌馬過河。白將軍率五千騎士已繞道梁軍右翼,侯將軍率兩萬玄甲軍按指到達,正侯命行轅外,聽候豫侯指示。」 無顏沉吟一會,忽地言詞一轉:「晚膳諸將士吃得可好?」 「按侯爺的吩咐,今晚膳食熱飯佳餚,將士們吃得開心暢快。侯將軍也言,他軍中今晚膳食也厚於素日,不再是軍食冷羹,皆是熱食。」 無顏笑:「如此便好。」 我心中一動,放下彎弓隨手捧了手側的點心盤上前,朝他笑道:「諸人都吃了,貌似侯爺還未用晚膳?」 無顏瞥眸看樊天:「你去帳外點兵與侯須陀會合,亥時過半,集軍漢水邊。待水位一低,便殺過河與梁軍決戰。」 樊天揖手退下:「諾。」 眼見帳簾垂落,樊天的身影消失後,無顏方垂手拿了一塊點心,剛要送入口中時,卻又望著我:「丫頭餓不餓?」 我搖頭:「不餓。」 「現在已是亥時。午膳後你未吃任何東西,怎會不餓?」他說著,手指方向一改,將點心喂至我唇邊。 我眨了一下眼睛,無法,只得張口咬住。 *** 亥時過半。 號角長鳴,鼓聲隆隆。 待我和無顏趕到漢水岸側時,靜水流攘,一浪低過一浪,上千火把搖曳著卷卷波瀾,漾得滿目浮動著張揚瀲灩的紅光。夜空不再清朗無雲,長煙飛揚熏照天地,隨風舞動的火焰映著靜靜勒馬岸邊的將士們身著的沉黝皂色的鎧甲,似平地裡絕出一層高聳堅韌、躍躍欲發的墨岩山丘。高處,金色華麗的旌旗翻滾颯颯,「豫」字上浮蒼天,筆筆鋒刃淩厲兇狠,仿佛一不小心,便能將天也劃出一道無法癒合的缺口來。 揚鞭馳馬,行至軍前時,侯須陀和樊天立刻迎了上來。 「侯爺!公主!」 我和無顏籲馬停下。無顏回頭看了看諸軍將士,半響移開目光,轉而看向漢水對岸。鳳眸瞬間冷寂如冰雕,縱使眼前焰火光盛,卻也不能融寒半分。 「情況如何?」 「适才誓師時,我軍挾新勝之威,士氣高昂,以救國難為名,師出堂皇。梁軍午後雖敗,損兵三萬,但此刻仍擁絕對優勢的兵力。不過我方此戰盡出輕騎精銳,兵強馬壯,戰時可縱橫馳騁,機動迂回,絕對比他那四萬步兵戰鬥力強得多。更何況……」侯須陀言至此,突地眸光一轉看向對岸,笑得高深,「侯爺謀算過人。梁軍自傍晚擺陣到現在,將士們又累又餓,而我方將士吃飽喝足,養足了精神,精力之銳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無顏勾了勾唇角,目光卻依然冷冷,不語。 夜風拂拂,雨後的清新飄蕩空中,清涼的感覺猶在。 漢水水位漸低,樊天駕馬探足入水,淺淺不過馬踝。如此推及,就算漢水中央水位再深也不過馬腿一半的高度。 樊天扭頭看無顏。 無顏頷首,薄唇緊抿,手臂輕揚正待揮手下令全軍前進的刹那,眸光卻忽地一滯,手指一僵,隨後垂落。 我心中疑惑,忙順著他的眼光看過去。夜霧朦朧,夾帶火把騰出的煙雲,漢水對岸的情景模糊一片,並不能讓人看得清晰。雖如此,但那城牆落閘、鐵鎖浮橋架上護城河的嘎然刺耳聲響回蕩在已然靜寂的夜空下時,依然別樣地震撼人心。 聲響過後,對岸是一陣翻天的鬧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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