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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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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剛搖到一側馬上又被他扳回,不待我繼續反抗,他的唇已經印上來…… 藥一絲絲融入口中,苦中微含辛辣的味道迫得我緊緊蹙了眉,胸中的空氣一時仿佛被抽空,他吻得肆虐深入,直壓得我將近窒息。腦中暈眩,手指沿著他的肩膀勾到他的脖子,我仰首,下意識地咬住唇邊的柔軟,舌尖輕輕滑過他的唇角,然後吮吸,狠狠地。 「不容易,會舉一反三了啊。」他輕笑,頭一抬微微離開了我的面龐,眸色幽深迷亂,臉上神情卻得意得很,仿佛是位師父正滿意地看著一個天才甚高的弟子。 我無力反駁,大口喘著氣時,臉上的溫度更甚酒醉後的灼熱燒燎。 「味道是不是不錯?」手指輕輕擦過我鬢角的發,他挑釁地問。 我眨了眨眼,不說話。 「看來是不錯。再接再厲如何?」鳳眸一挑,唇角輕揚,他笑得恣意,優雅十足,邪惡十足。 「別,別了。」我慌得伸手欲推他,他卻一把握住了我亂動的手指,唇重重壓下來。 「閉眼!」 我瞪他,欲啟唇分辯時,那熾熱的舌尖卻趁機毫不遲疑地滑入我的口中…… 正在此時,房門突地被人敲響,有內侍在外間高聲稟報:「公子。兩儀宮秦總管奉命來傳,說王上要見公子。」 兩人同時僵。 唇齒相離時,彼此都聽到了自對方胸膛傳來的劇烈心跳聲。 「快去吧。」我低頭推開他,也不知是羞的,還是驚的,心緒一時起伏不定,忽然間似乎連抬眸看他的勇氣也沒了。 他勾指捏住我的下巴,唇邊輕輕磨蹭我的額角:「我去去就回。待會若白朗來,你幫我把适才寫好的那份摺子給他。」 「好。」我起身下榻,眸光瞥見他衣領散開、長袍依舊披在身上的放蕩模樣,便忙上前幫他把衣服穿好,順手理了理他垂落在肩、略微有些淩亂的長髮。 「你是不是在擔心什麼?」他按住我的手,眸光微動,面色露疑。 抽回手,側過身,我垂眸淺笑:「有什麼擔心的?你回來了又醒了,我便再沒什麼可操心的事了。」 他盯著我瞧了片刻,輕聲道:「等我回來。」 我聞言忙對著他點點頭,展顏歡笑。雖說心中仍自有些忐忑,有些近乎不祥的預感,和一股難言卻不能消除的惆悵。 「快去呀!」推開他又要上前的身子。 這一次他不再遲疑,轉過身,快步離開。 我望著那砰然打開又砰然合上的門扇,微微晃動的震盪中,也似乎看到了我和他浮動不定的未來。 王叔既然對我說了「不行」,那對他,也同樣是要說「不」的吧? 那他呢?他會怎樣? 我黯然一笑,頓時覺得有些索然無味,回身坐到書案後,打開那些還未拆開的卷帛,一一細覽。 仿佛對著這刀光劍影、詭譎多變的沙場,我的心才能徹底安靜平穩下來。 這是個怪圈。 名字叫逃避。 ————————————————————— 積餘的卷帛並不多,無顏看了一夜,有關重要軍情的奏摺基本已看完批好,我能做的,不過是在看似忙碌翻閱了一陣奏報後、雙眸又呆呆地盯著絲絹上的字跡出神了。 無顏一去兩個時辰。未回。 太陽早已升起,燭火依然明亮,玉鼎暖爐的熱度絲絲不絕繚繞滿室,雖是如此,偏偏我卻覺得身上一陣一陣地寒。寒氣入骨,是種難以抵禦的凜冽。 時間愈長,手腳愈冰涼。先前不祥的預感在心底漸漸洶湧擴張,無助和疼痛的感覺無端自四面八方襲入大腦,緩緩轉變成連我自己也無法控制的悲傷。仿佛,身邊有個至親至近的人正離自己遠去,遠去,音容沉浮縹緲,直至消失不見,一時恍惚是夢,一時又恍惚是心神皆可受刺激的大慟。 我猛地吸了口氣,不耐煩地起身,吹滅了所有蠟燭,把帷帳勾起,打開了窗扇,讓清新冰涼的風一縷縷吹入室內,撩飛起一波接一波翻滾不息的寒氣。當周身凍僵的時候,就不再知道什麼是冷、什麼是涼,而心中的憋悶突地也似冰封,不曾散,卻也不再亂竄。 少而房門作響,白朗的聲音在門外定然傳來:「豫侯,末將有事請見。」 「進來。」 「豫……」有人踏步進來,喊了一個字後,餘音吞下肚中。他反手關了房門,走了幾步靠近我身旁,低聲道:「原來是公主。」 「你要的東西在書案上。那卷深藍錦紋的卷帛便是。」聲音像是自冰縫裡擠出的,有溫度,是徹骨的寒。 白朗遲疑一下,並沒有轉身去拿那卷帛書,而是輕聲奏道:「鐘城那邊有變。」 我動了動眼珠,瞥向他:「何變?」 「梁軍的水師沿泗水支流而上,不日即可到達鐘城與楚軍會合。」 我怔了一下,冷笑:「冬天出水師遠征?找死吧!」 「那我們要不要……」白朗試探問我,眸光閃了閃,有些躊躇,「把剛剛改作步兵的水師再改回來,若梁國水軍真的到了泗水江邊,到時再防怕就來不及了。」 「不必……」正揮手要否決時,我忽然想起自己現在的身份和無顏已醒的事實,話剛出口,忙又咽了回去。 一軍不可有二帥,將心歸攏,講究無上的威勢和統一的命令,我不能逾越。 揣度一下後,我垂眸,緩緩開口:「這件事,還是等公子回來再作打算。」 「是。」白朗應聲,腳步一移,轉身去拿那卷帛書了。 *** 俄而窗外驟有笙管鐘鼓齊奏,聲聲重重,長鳴寥遠,九曲,九歇,九響,九宵肅穆,碧天落哀。 眼皮驀地發突直跳,臉上陡然失了所有的顏色,心中的冰塊逢此鐘鼓聲而碎裂,尖冰利鋒,在身體中劃開了一道又一道傷口,血流淌淌,一時痛得我不知所措。 身後「啪」一聲輕響,細微的聲音,此刻聽入我耳中時卻驚得我差點跳起來。我回頭,只見白朗面色蒼白發青,目光呆直茫然,臉上神情驚中有痛,痛中有悲。 「王上!」他張口低呼,一向似鋼鐵堅毅的沙場大將此時眸中含淚,雙膝一彎,對著兩儀宮的方向便跪了下來。 我望著他,愣然,再愣然,刹那清醒時,忽覺胸口被什麼死死勒緊,呼吸頓時不順暢。 九重笙管哀奏畢,青銅相擊的悠揚晃蕩聲響徹整座宮廷。 這是召諸侯大臣、後妃命婦前去先王欞前哀悼的樂聲。「王叔……」我呢喃,突地渾身一震,揚手自帷帳上撕下一片綾紗蒙住臉龐,抬了腳步,不顧一切地便朝房門跑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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