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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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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輕喚聽得我魂飛魄散,正處於木然震驚的狀態還未清醒時,脖子便被一雙纖細有力的胳膊緊緊抱住,面龐一濕,有唇吻上來。 我驚得跳身下榻,忙揚手抽出牆上懸著的長劍,寒芒直指榻上的人,口中喝道:「大膽!是何人竟敢上本公子的塌?」 榻上人卷著錦被滾下塌,長髮飛散,錦被半滑,白皙嬌柔的肌膚□在空氣中時,胸前的丘壑若隱若現。 「公子……息怒……今日,今日是妾身伺候的日子……妾身……妾身……」她口齒不清地解釋,慌張驚恐的模樣使她本就美麗的容顏間更添了三分惹人憐惜的楚楚之態。 我哭笑不得地看著她,心中一時是酸是苦複雜得連自己也說不清。 「出去吧。今夜不要人伺候。」默了半響,我終是緩緩垂下劍尖,儘量逼迫自己平靜地將話道出口。 女子一時怔然,呆了片刻後,俯首謝恩,裹了錦被出了門。 劍自手中滑落,我失神,腿下一軟,跌坐在地。 不知過了許久,窗外忽地飄入一人淡淡的歎息。 我側了眸瞥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笑得澀然:「跟了這麼長時間,不累麽?進來說話又何妨?」 兵不厭詐 窗扇微微搖晃,不過是開啟閉合、即便連蕭瑟冷風也吹不入絲毫的瞬間,他卻能魅影飄進,穩穩站在我面前。 入眼的衣袂深藍似墨,我斜眼瞟了瞟,唇角慢慢勾起,一時仿佛有笑意浮上唇角。只是倏而視線便落至地上玉磚,入目的冰涼漸漸抽離了我眼中的溫度,心底碎痛時,眸光也不由得迷散空洞。 「地上涼。起來吧。」他低眸打量了我半響,見我默然呆坐久久不動的模樣,終是忍不住輕輕一聲歎息,俯身下來,垂手握住了我的胳膊。 我不掙扎,任由他輕鬆地扶起我無力的身子。身著的寬大紫袍垂裾飛揚時,我伸指摸了摸身上傾覆的那柔滑絲綾,挑眉微笑:「你看看,他真的是風流入骨了,對不對?」 聶荊不答,微涼的手指撫上我的頰邊:「去睡會兒吧,我在這守著,不會再有那些莫名其妙的人進來。」他淡淡軟語完畢,未待我同意,便橫臂將我抱起,送回榻上。 我躺在榻上安靜了片刻,偶然扭過頭再凝眸瞅著眼前的人時,心思猛然一動,這才想起有人闖入戒備森嚴的長慶殿時我該有的驚慌和失措。我咬了咬唇,眨眼看他:「你怎麼進來的?」 聶荊笑,伸手從塌側拉了一張新的錦被蓋在我身上:「我是刺客。最擅長、最喜歡的便是不留痕跡地自如出入那些看似戒備重重的地方。」 這樣的理由聽得我也禁不住笑了,我歪了歪腦袋,找了個自在的姿勢與站得高高的他對視,問道:「為什麼要跟來?」 他面色一暗,側過身子坐上塌,目光瞥向我時,似是不忿,又似是不甘。 我好奇地望著他,他卻無語而默。僵持了片刻後,我伸指拉了拉他的衣袖,笑道:「你再不說話,我就睡了。」 這一次他倒是沒有遲疑許久,鳳眸一揚,涼了聲問我:「你當真喜歡他?」 問題如此突兀,聽得我一愣。醒悟過來他指的人是誰後,我緩緩斂了眼簾,微微紅了臉,頷首:「是啊。當真喜歡。」 「即使他是那麼地風流?」 心中陡然一跳,驀地酸澀無比。我乾笑幾聲,支吾:「這個……你問了作甚麼?」 聶荊回首看床帷,漠然:「就當我沒事閑得發慌。」 我笑了笑,揚眉看他:「泗水江邊放火燒船也是你閑得發慌才去做的?」 聶荊擰了擰眉,回眸看我時,靜如秋瀾的眸間鋒芒隱藏:「你又知道了?」 「這麼說,真的是你放的火?」說不上是失落還是驚訝,我聞言坐起身,眼睛直直地望著他,問得很急。 聶荊滿不在乎地笑了笑,挑眸看我,低聲:「你原以為是他。是不是?」 我怔然,心虛地移了眸光避開他的視線,垂下頭:「你是楚國的公子,就不怕被你父王知道了怪罪於你?」 「怕?」聶荊冷笑,輕哼了一聲,似是自嘲,「若是怕,當初你就不會死而復活了。更何況楚軍本就不擅水戰,江上交鋒本就是自尋死路,還是早燒了船斷了他們那毫不切實的念想比較妥當。」 我蹙眉,他這樣的話無疑已觸及了我心中那道時刻處於警惕提防中的底線,再抬頭時,我忍不住把身子往後挪了挪,與他隔開一定的距離。 「你來金城究竟是為了做什麼?」我小心翼翼地問話時,手指已觸摸到腰間暗藏的銀針,若他回答時有絲毫的不妥和遮掩,那……我瞪眼望著他,捏指抽出了銀針,勢已待發。 聶荊輕笑,手臂一揚,輕而易舉握住了我的手腕拉到面前。「銀針?還淬過毒的?」他撇唇笑了笑,斜眸看我時,攏在我腕間的手指狠狠收緊,用力之重似是欲箍入我的肌膚、揉入我的骨髓。 我吃痛松指,銀針落地,細微輕鳴的聲響回蕩在死寂的殿中。 什麼毒?那只是沉睡散! 雖疼,雖委屈,我卻咬了牙笑,抿住了唇不讓自己發出任何呼痛的聲音。 清澈的眸光裡隱隱劃過了不舍的憐惜,他終是緩緩鬆開了我的手腕,指尖滑落至我的手心輕輕捏住。 此時我的長袖已褪至臂肘,白皙無暇的肌膚上更是多了一圈紅得發紫的印痕。我冷笑了幾聲,抽手自他指間滑出。「夷光自知命為公子荊你所救,重生之恩不敢忘,也不敢貪。若你要還,隨時拿去便是。」 聶荊臉色一白,目光停留在我臉上時不知是悔還是痛,是傷還是無奈。「你……就這麼看我?」他呢喃著問,眸色疏冷時,眼底顏色愈來愈暗沉。 我怎麼看他?這個問題……我不會答,也答不出。 於是我垂下眸,幽然一笑,不再看他。 相對無言,沉默了半天後,終是他黯然歎了口氣,伸臂抱住我彆扭遠離的身子,重新將我塞入錦被中。「我是不會做出任何傷害到你的事的,你不必亂操心以為我是混入金城刺探軍情的奸細。……我答應過一個人要保你一世安全,我也答應過另外一人要好好照顧你,所以……你儘管放心就是。」 他的話清徐溫柔,聽得我漸漸忘記了适才的緊張和懷疑,想了半天,我才困惑問起:「前面一個人我知道是無顏,還有一個呢?」 聶荊笑,手指在我的鬢角輕輕揉撫:「晉國公子穆。」 「你和他何時變得這麼好的?」我想起在晉國宮廷時,晉穆與聶荊還是水火不容般的明爭暗鬥,心中不禁又是驚歎又是好奇。 聶荊慢慢舒展了眉,笑而不答。 「睡吧。」他淡淡道。 我聞聲乖乖閉了眼,不再糾纏。 他既不說,再問也是徒勞。還是閉目休憩,養足了精神做明日的事重要。取捨之道,在此刻絲毫含糊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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