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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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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眸思索一會,輕聲道:「即刻去金城城內所有布坊徵購明黃錦羅讓宮人連夜製成齊軍旗幟,最好……不少於五千張。另外,蒙牧你自手下挑一萬精兵,選三千良馬,明夜亥時,集結于宮門之前。」 蒙牧怔然,本能地開口問我:「要旗幟和兵馬作甚麼?」 「嗯?」我聞言眸色一凝,瞥眼看他時,面色陡然寒下。 白朗輕咳一聲,趕緊出來為蒙牧解圍:「豫侯既是如此說,那自有妙計。蒙將軍照辦就是了。」 蒙牧自知失言,忙低頭應下:「末將知錯。末將這就去辦。」 「好,」我走上前安慰性地拍拍他的肩膀,笑道,「那就辛苦蒙將軍了!」 蒙牧搖頭稱不敢,叩首後,躬身退下。 房門關上,室間唯剩下了白朗和我面對而立。 *** 眸光接觸未過一瞬,他便咚然一聲雙膝跪地,喜色浮面時,俊朗的眸間有些晶瑩的水澤在流轉。「末將參見公主。」他垂首,低聲道。 我微微一笑扶他起身,此刻驟然再聽別人叫自己公主,竟然覺出了似是前塵之夢般的久遠陌生,心中縷縷愁緒交織糾葛,惘然如墮迷網。「白將軍的眼睛還是那麼敏銳,真叫夷光慚愧了。」 白朗笑,垂眸時目光淡然不驚:「全憑公主的教導。」 我莞爾,失笑道:「白將軍言重了,想當初可是你每日一個戰策地教我。夷光可從不曾教過你什麼。」 他抿唇笑了笑,眸光一動瞥向我手中的黃色錦帛,道:「公主留下臣,可是要問晉國的事。」 果然不愧是跟著我三年的人,我未說話,他卻已能知曉我所有的心思。 豫侯麾下的淄衣密探遍佈天下,密探向上呈報各地密奏情報時,為顯示國與國的差異,便以不同顏色的絹書區分。夏國為紅,楚國為藍,晉國為黃,梁國為白。如今我手上執的,正是自晉國密探上稟豫侯的奏報。 手腕搖動,我晃了晃手中帛書,笑道:「當今天下紛亂原不止齊楚梁三家。楚丘之議後,塞北匈奴因冬日草原枯竭,以牧馬放羊、以天養人的藉口領鐵騎侵入晉國國內,我這是才知曉。」 白朗揖手,笑:「末將素聞晉國穆侯對付匈奴很有一手。相信不久後便能退敵。」 我點頭,心頭莫名地湧起一絲得意,口中笑道:「晉穆已退匈奴,這是自晉國密探剛送來的軍情。你且看看。」言罷,我揚手將手中帛書遞給他。 白朗展開帛書,轉眸迅速掃過,再抬頭時,聲色不動:「公主是打算要……」話至一半,他擰了擰劍眉,突地止聲不說話了。 我長歎一聲,踱了幾步走近懸著地圖的牆壁,凝神看了半天後,這才抬起手臂按指圖上,緩緩移動:「你看齊國如今的形勢……齊國軍隊加起來勉強才余十七萬,楚梁兩方加起來卻有八十萬之多。用兵之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齊國若真要和楚梁硬碰,那在無外援的情況下,必敗無疑。」 白朗沉吟片刻,也不廢話,只定聲直接問道:「公主想要請援晉國?只是如今齊國已是強弩之末,就怕晉國不肯輕易淌這趟渾水。」 「是啊,你的顧慮沒錯。」我凝眸細細瞧著地圖,幽然應聲時,心念一動,隱隱有了一個朦朧的計較,忍不住呢喃道:「或許,可以不淌渾水,來個出其不意、智勝誘敵……」 白朗不解:「公主指的是?」 我不答,只定睛看著地圖上某個方向,眉間慢慢舒展,唇角笑意漸漸盈然。 「不急。會有主意的。」我回過頭,挑眉笑時,眸色清朗。 白朗看著我,目光緩緩垂落:「末將相信公主。」 你倒是相信我,只可惜,我卻不是很相信自己。我自嘲一笑,揉了揉額角,轉身朝軟塌走去時,隨口問道:「城中糧草還能維持多久?」 「十日。」 腳下一滯,我頓足想了想,輕笑:「若我記得沒錯,囤積軍糧的永豐倉在郯城附近,對不對?」 「是,只不過侯將軍若無法突過梁軍重圍,糧草送不到金城來。」 我施然坐下塌,彎唇道:「你下去安排貯備糧草的地方。最遲在後日,糧草就會源源送入金城了。」 白朗鎖眉,雖眸光閃爍有些不信,但還是揖了揖手,躬身退下了。 *** 白朗走後,我伏案看了半天的奏報文書,直到子時過後,無顏的近身內侍躡腳走入書房提醒我時,我這才展臂松了松筋骨,懶懶從一堆卷帛間站起身來。 「兩儀宮可有什麼消息送來?」剛從戰事中恍過神,我便一下子記起了王叔那虛弱無力的脈搏,心中一落,又自擔心忐忑。 內侍茫然:「什麼消息?奴守在這直到半夜,未見兩儀宮的人來報。」 那就好!此時沒消息,便是好消息。我舒口氣,疲倦地笑了笑,出了書房往無顏的寢殿走去。 寢殿裡暖意融融,熟悉的琥珀香氣熏繞周身,吸入鼻間沉入肺腑時,讓我感覺仿若他在身旁的心安。 我忍不住微微一笑,反手將內侍關在門外後,伸手撩開了輕軟的紫綾帷帳,抬步徑直走向床榻。褪去外衣,換了侍女留在雲母屏風上的明紫睡袍,刹那間,他的溫度他的氣息似自衣襟領口縷縷散開,緩緩糾纏上我所有的心緒。這一刻,心口作痛,思念若狂。 無顏…… 我暗自歎了口氣,抬指掀開了床帷,仰身倒塌。 身下柔軟,身側也柔軟。身下柔軟是錦綿,身側呢?溫暖的香,滑溜的觸摸感。是什麼? 我正奇怪時,耳畔突地響起了一聲低低的呻吟。 「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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