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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從城門一路行來,見過安城的繁華和熱鬧後,到了得意賭坊的門口時,我還是被眼前恢弘的氣象震懾了一下。畢竟一個賭坊能做成獨佔半街這樣的規模,也算是非常不容易了。

  而且還有它的名字,紅顏賭坊?莫非只是給女子賭錢的地方?想不到晉國風氣倒是開放。恍然間,我也突然明白過來無顏念念不忘這個地方的原因。

  「紅顏?」我呢喃念著,轉眸看向無顏,用臉上古怪的笑意向他說明心裡想到的一切。

  他斜了眸故意不瞧我,只盯著閣上的牌匾,笑道:「之所叫紅顏賭坊,那是因為它的老闆是名傾安城的第一紅顏。」

  第一紅顏?我來了興趣,不禁揚起眉撫了撫掌:「既是女子開的,想必是個傳奇人物。」

  無顏點了點頭,伸手摸摸我的臉,道:「丫頭說的沒錯,她的確是個奇女子。」

  言罷,不待我再說話,他已抬手遞給門口小廝一張帖子,道:「麻煩將此物交給你們家老闆豪姬姑娘。」

  也不知貼上究竟有什麼,但瞧那小廝低頭飛快瞄了一眼後,臉色微微一變,輕聲道:「勞煩公子稍等,奴這就去。」

  等待的功夫,我隨意去賭坊旁的幾個小攤逛了逛。

  街上雖喧囂,但身後的傳來的七嘴八舌的聲音還是清晰落入我的耳中。

  「聽說晨君夜郎前日已回了安城……安城的姑娘們這些天總在討論著這個。」

  「可惜呀……公子穆是何等的人物,手下的臣子們皆是如此俊朗不凡,他自己卻偏偏生了一副鬼面……」

  「敢說公子穆!小心被別人聽到了群起攻之,」

  「我也敬穆公子啊,只是……唉,只是他長得醜那也是事實……」

  「長得醜又如何,他常年勞頓,不是駐守邊疆,就是忙於政事。若非他,晉國能是天下五國之首麽,能安享太平麽?」

  「聽說他現在還在侯馬西南的軍營巡視軍務,現在已入冬了,那邊不知道會怎麼冷法呢。」

  「……不過我倒聽說十日後他便回來了,夜郎和妍公主的大婚他總會出席的……」

  「晨夜郎君已有一人娶妻了,看來安城姑娘們又得茶飯不死,寐寢不安了。」

  「可不是!」

  「丫頭,進去了。」無顏不知何時來到我身邊,搖了搖我的肩膀,喚醒了定神聽著身後人說話的我。

  「十日後夜覽與妍公主大婚,他會回安城。」我抬了頭,笑看著他,把剛剛聽到的話言簡意賅地說給他聽。

  他挑挑眉,什麼話也不說,轉身拉著我便走。

  跟著前面引路的小廝,穿過人聲鼎沸的賭場大廳,過了好幾道長廊,才來到一處幽靜清雅的小院。

  院裡種竹子,即使是寒冬,卻還是碧碧蔭蔭地蒼翠滿目,讓人一望便覺神清氣爽。

  我笑了笑,對無顏道:「幽簞拂影。難道老闆娘和你一樣都愛竹?」

  無顏揉了揉眉,眸底閃過幾道細微的光彩,他動了動唇角正要說話時,竹林裡已傳來了清亮的笑聲。

  笑聲爽朗,含嫵不媚,含嬌不惑。

  「豪姬不愛竹,竹獨為他而種。」

  隨著笑聲由竹林裡走出來的,是一個金裳銀髮的女子。

  我只看了一眼,便覺自己已癡了。

  如此美人,我生平還是第一次見。

  不是說她容顏有多美,而是她眉眼間的豪氣,行動處的明快,讓人心儀且心折。雖是冬天,她卻只穿著一件薄薄的金色霓衣,然而她面色紅潤,分明是不覺得冷。銀色長髮隨意披在肩上,映著竹林的顏色,漾著微微的綠芒。

  「一別三年,豪姬愈發貌美了。」無顏輕聲一笑開了口。

  被贊的人忍不住嬌顏笑開,豪姬瞧向無顏,言道:「公子三年未來看豪姬,依然還是這副好看得令人生厭的模樣。」

  我聞言心中一瑟。

  無顏卻安然如山,眉宇不見風流,唯見尊敬和親切。

  轉瞬,豪姬的眼神已從無顏身上轉向我,似水的眸中有著微微驚訝,問道:「這位是?」

  「夷光。」無顏淡淡說出我的名字,也不多解釋,似能自信豪姬一聽便會明瞭。

  他的自信沒有錯,豪姬的眸子果然慢慢發亮,盯著我左看右看半響後,突地快步上前拉住我的手,臉上的表情很是欣喜:「你就是夷光?」

  我抿唇一笑,道:「夷光見過豪姬老闆。」

  「不敢,該是豪姬見過公主。」口中雖說得恭敬,她還是攢緊了我的手絲毫沒有鬆開的意思,眼神流連在我臉上身上時,更是放肆得厲害。

  我輕輕一咳嗽,掙扎著將手抽出,退到無顏身後。

  這麼熱情,我還真的有點不習慣。

  無顏好笑地拉住我,一起站在豪姬面前。

  「爰姑幾天前來了安城,不知道有沒有來找過你?」無顏陡然問出這個問題,倒是聽得我一愣。難不成這個豪姬還和爰姑相識?

  豪姬呆了呆,蹙眉道:「沒有。怎麼無爰也來了晉國麽?」

  無顏定定看著她,突然不說話了。

  良久的沉默後,他才淡聲開了口:「收拾一下房間讓夷光先歇歇吧,一路奔波,她也累了。」

  豪姬轉了轉眼眸,若有所思地瞅著我,輕聲笑道:「哪裡還要收拾。這竹園裡的所有房間一直都為公子準備著,隨即可住。」

  言罷,她又拉過我的手,語氣溫柔得讓我有點吃不消:「公主,豪姬帶你去看看你住的地方,好不好?」

  我心知無顏剛才的默然是因為有些話不方便我聽到,於是也只能順從著點點頭,任由豪姬拖著我走。

  臨行時,我還不忘伸指掐了掐無顏,罵他:「風流郎。」

  他也不辯駁,只揚唇一笑,笑容不見往日的瀟灑自得,竟讓人覺得有些苦澀。

  見他這樣的反應,我也收斂了玩笑的心情,雖不知緣由,卻也心中悶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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