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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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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帛留書 無顏靜靜地站在我身後看著我照顧聶荊,沉默半天後,他終於輕聲開口打破了室中近乎窒息的寂靜:「聶荊不過才跟了你七日七夜,你待他倒是好得很啊?」 懶懶淡淡的一句,叫人聽不出其中的冷暖。 我聞言苦笑一聲,輕輕歎息道:「他是為了救我才這樣的。」 無顏嗤笑不屑,聲涼:「可是那箭本就不是射給你的。」 「你當時在場?」我心中先是一陣驚訝,隨即又是一陣惱,站起身瞪向他,「你在場卻不出手?」 無顏看著我,長眉斜飛入鬢,神色間毫不以為然:「那些個黑衣人不自量力得很,聶荊和青娘應付得綽綽有餘,又何須我動手?」 「綽綽有餘?綽綽有餘他還受傷?」我的聲音不由得高起來,伸指指著榻上的人。 無顏彎唇笑了,瀲灩的眸間光芒閃動。這樣古怪的眼神,直讓人看不出此刻的他到底是得意還是幸災樂禍。 「我說了,那箭本就不是射給你,你自己既可以避開,是這傢伙自己沖上去,二哥不是神人,也是始料未及。」 神人? 世間倒有一人被稱作神人。 我閉上眼眸,心中酸澀,刹那笑得有些無奈。 正歎息時,腰間有胳膊輕輕纏過來,帶我靠入一個熟悉寬闊的胸膛。 「如今你知道了,那人是不是英雄?」無顏在我耳畔輕聲問。 我微微掀了眼簾,心下黯然,只得沉默不言。 他卻執意用指扳過我的臉龐看向他,眸光相對時,那細長鳳眸間的深邃和專注看得我心神微微一震,隨即又移開視線,無辜地盯著他的衣襟處。 「還要北上?」 我抬眸看他。 入目,卻見那人漂亮風流的容顏微微發暗。 冰涼的指腹在顎下緩緩移動,肌膚的貼近讓我的身子不自覺地僵硬。我側開臉,去瞧榻上的聶荊,左顧言他:「二哥今夜既看到了所有狀況,想必也知是誰欲要聶荊的命了?」 無顏沉聲:「夜覽。」 我不解:「他怎地會和聶荊有仇?二哥手下淄衣密探遍佈天下,萬事逃不開你的眼,可知其中緣由?」 無顏沉吟。 我忍不住又回去看他,卻見他正垂眸盯著聶荊的面龐,神色間幾分疑惑、幾分恍惚。 無顏歎道:「其實我今日也是第一次親眼目睹他的樣子。如今一看方才知他為何在我面前總戴著面紗了,原來……,」他勾唇一笑,鳳眸飛揚,笑容意味深長,「他竟長得與我如此相似。」 「不對,」我笑了笑,回眸瞧著榻上的人,再抬眼看了看無顏,糾正他,「其實並不是很相似。他和你,眉目像七分,面龐只像四分。詐一眼見到他時,我也曾以為他是你;但多看幾眼後,就覺出你們的不同了。」 「不同?」 無顏詫異時,也不由得仔細瞄了幾眼聶荊,凝眸時,他的眉宇間陰晴變幻不定。 看了半天後,他終於有了結論,倜儻的笑顏浮上面龐,淡然道:「他不及我。」 我聞言好笑得白他一眼,寧可低眸去瞧他口中長得不如他的聶荊。 聶荊此刻的面容很安詳,暈黃的燭光照上他的臉,使那蒼白的膚色透出一抹倦淡的暖。雖然他的五官的確不及無顏精緻,面頰線條也不及無顏完美,但他的臉龐上自有一股男兒坦蕩的爽朗與率性,這樣的坦蕩,竟能襯得他眉宇間那些本該討人厭的淡漠與疏離有些超脫的動人。 若說無顏是優雅漂亮,那他便是冷酷而又英俊。 我忍不住微微一笑,看似無意道:「如果碰上不知道的人,怕會以為你們是兄弟呢!」 無顏也不反駁,冷冷一哼,舒展的眉又皺在一起。神色有些疑,也驟然有些驚。 我心知他必然猜曉了什麼,甚至可能也肯定了什麼,但卻不一定可道與我知。 「你剛才說這也是你第一次見他,這麼說你原本也不熟知他?」我突地想到一個重要問題,揚眉看向無顏時,一臉不解。 無顏搖搖頭,眉皺得更深:「是不瞭解。」 我愣了愣,啞聲笑歎:「不瞭解的人你還敢讓他跟著我?……他究竟在你身邊做侍衛多久了?你這麼一說,我倒似乎還真是從未見過他。」 「六年,」無顏答話時眸光漸漸迷離,似在追思著往事,「若是你見過他那才奇怪,他從來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連我都摸不透他的行蹤。只不過,除了與楚國打仗的那幾年外,但凡我遇到危險時,他便會出現。此人雖神秘,但對我卻絕對忠心。如今看來,六年前他來找我時,不過也才是個十六七雖的少年,小小年紀卻能使出那般厲害的刀法……」 說到著,無顏眸光猛然一凝,低聲歎了口氣,不再言。 我仔細打量著他的神色。 無顏神情不變,只是緘默中,他的目光顯得愈發幽深似冰潭。 「那他身上的傷……」我小心翼翼地問出口。 無顏漠然一笑,睨眸望著我,一語不發。隱隱綽綽的月光透過大開的窗扇射上他的臉,照亮了他清寂的目光,似雪的容顏。 「你是懷疑我?」他勾了唇,語氣柔緩,卻聽得我一個寒噤。 我咬了唇,轉眸想了又想,倏而,輕聲笑道:「如今不懷疑了。」 無顏冷冷一笑,松了胳膊放開我的腰,別過頭去,不做聲。 我俯腰,手指輕輕按上聶荊的手腕。指下傳來了聶荊愈跳愈平穩的脈搏,我在暗暗吃驚他身體恢復速度的同時,長時間懸著的五臟六腑此刻也終於落回原位。 斜眸偷偷瞟了瞟無顏鐵青的臉色,我心知剛才的懷疑是自己過份,忍不住伸指扯了扯他的衣袖,討好笑道:「是夷光說錯了,二哥千萬不要生氣。」 他橫了我一眼,眸間冰涼:「不敢。若要生氣,我早已被你氣死。多不值?」 話語神情雖嚇人,卻是他慣用的詳怒之招。 我放下心來,朝他眨眨眼,轉身走去桌邊,喝上今夜的第一口茶。 冰涼的茶水沉入肺腑,激得我神思一蕩。放下茶杯的瞬間,我才恍然記起一件自己糊塗到現在都忘記去關心的事。 「糟糕,爰姑還在客棧!」話音未落,我已急不可待地想要衝出房門。 無顏卻伸臂一把將我拉住,輕描淡寫的口吻:「你不必去找了。她已經被人帶走了。」 「被人帶走?」我驚詫,忙問,「是誰?」 無顏挑挑眉,眸色微閃,臉上卻依舊還是那若無其事的模樣:「與夜覽一起,穿白衣服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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