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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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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挑挑眉不答,只回身坐到塌側,小心地將聶荊抱在了懷中,手指顫微地伸去他的腰間,觸上那系在深藍衣上的長帶。 一旁的無顏見我這般,忽地輕聲笑了笑,他慢悠悠地走至桌旁坐下,自斟了一杯茶,凝眸勾唇,分明是男子的面孔,卻端的是媚色橫生。 見我目光遲疑地由聶荊身上轉向他,他飲口茶,眨眼笑道:「別看我。你才是齊國第一聖手的徒弟。」 我抿唇不悅,淡聲道:「不敢要二哥幫忙。只是夷光看病時,不習慣有人湊在三丈之內。」 他揚眉一笑,煞有其事地點點頭,端了茶杯站起身,後退幾步,轉眸想了想,再退後幾步,直至退到了牆角,他才將身子軟趴趴地靠在牆壁上,斜眸魅惑:「現在這裡可不止三丈,而是五丈!好妹妹,為兄這樣夠遠了吧?不過話說回來,為兄真的沒聽說哪個大夫有這樣地癖好,莫不是你的醫術……」 見他嘴裡囉嗦個不停,我只好狠狠瞪他一眼,冷聲:「閉嘴!哪來這麼多廢話?」 他抿唇住口,茶杯遞上唇角的那刻,他的眸子裡流轉出一道奇特的光芒。 我不再管他,眸光垂落看著聶荊,手指一動,利索地扯下聶荊的衣帶。 衣衫退下的那刻,當聶荊的上身□現於我眼中時,我臉色驟然一變,心中一時驚惶,一時不忍,一時氣憤。 「二哥,他身上……身上……」 我不敢置信地用指尖輕輕碰觸上他肌膚上的那些數不清的傷痕、傷疤、傷印,嘴中呢喃著,話不成音。 耳邊許久沒人吱聲,轉眸看時,卻見無顏不知何時也站在了我身旁,傾世的妖惑頓時被清冷的剛毅所取代,他的眼中,此時透出來的也是與我一樣的驚訝和震撼。 我擰了眉,心緒疑惑時,按在聶荊傷處的手指不留神地加重了力道,害得他不能忍痛地輕輕哼了一聲。 「對不起。」我慌忙移開手指,愧疚道。 可懷中的他依然眼眸緊閉,還是昏沉著不醒。 我將他平放在榻上,仔細檢查了他身上所有的傷口。 有些傷痕明顯是很久前就存在的,如今已結疤或已褪了疤留下了輕微的淺紅印記;此刻威脅他生命的主要有兩處傷,一處是背上那支弩箭射入的傷口;還有一處,是纏著紗布、但那純白顏色又被血跡浸染的胸口。 我呼出一口氣,一點點小心地拆開那片已和凝結的血液粘在傷口的紗布。 「聶荊,你忍著!」我口中不放心地叮嚀著,手指卻突然一揚,身子後退,迅速將紗布扯下。 他低低一聲痛呼,我手指一抖。 隨手扔開手中的紗布,我趕緊蘸濕一條絹綢擦去他額角的汗珠,口中止不住勸慰:「你忍著些,馬上就好了。」 「你身上既有這些傷痕,必不是什麼怕死怕疼的人,你有什麼好擔心的?」無顏冰涼的聲音冷不防地在身後響起,語氣有點不耐煩,卻一下點醒了心慌失措的我。 我咬唇點點頭,拿著乾淨的白紗拭上他的胸口…… 那個傷痕既細又長,看起來似是淩厲的劍勢所劃過,而且從傷口化膿的程度來看,那定是在我和他于金城出發之前就有的。 傷口很深,觸及肺葉,難怪他只要一提氣或牽動內息就會咳嗽不止。我一邊包紮著傷口,一邊微微歎了一口氣。 胸前情理好後,我抬手擦擦汗,再慢慢地把他身子轉過來。 弩箭的傷口在右肩,傷口發黑,顯然是毒素蔓延的徵兆。 「把燭臺拿來。」我展開了銀針套,低聲吩咐著身後的無顏。 「你不是說治病時不要他人靠在三丈之內?」 無顏話聲懶懶,甚至帶著打呵欠的倦意和愜意。 「你!」人命關天,他卻如此無謂。我正待大怒回頭時,眼睛卻對上了火光的明亮,燃燒的燭臺一分不差地擺在了一旁的寬椅上。 饒是如此,我還是揚手一針刺入了身後人的臂上。 「哇!你……竟如此不知好歹!」無顏誇張地叫了一聲,手指捂住被我刺入的地方,滿臉皆悻然。 我揚眉彎唇,輕笑道:「你臂上的傷本就從未好過,我這是給你治療。」 「真的假的?」無顏上挑的鳳眸中盡是懷疑的神色。 「半個時辰後就知道了。」我揉揉眉,心裡暗笑沉沉,聲音卻誠懇萬分。 數十灼過火的銀針刺入聶荊的穴道後,我順位推宮過血良久,卻不見他將毒血吐出。 我咬了唇,眼前這樣的情況讓我腦中唯想到一個可能,那就是:他身上的穴道可能與常人有異,讓我無法正確刺入他的穴道。 怎麼辦?毒血不吐出,流入心脈的話,他會必死無疑。 如今,也只有…… 腦中念光一閃,我踟躇了一下,抬眸看了看無顏。 無顏的注意力從臂上的銀針轉到我臉上:「怎麼?」 我尷尬得雙手無措,低頭小聲:「毒出不來。」 「這樣……」他低聲笑著,沉吟半響,忽地伸指抽出我插入他臂上的銀針,垂手利落一劃。 「你……」我驚駭,怒道,「你這樣會要了他的命!」 「怎會?我是救他。」無顏勾了唇,輕笑愜意,垂眸示意我去看。 我低眸時,入眼只見銀針已重重割開傷口,聶荊背上濃黑的血液縱流無忌。 我趕緊拿紗布止血。 抬頭,卻還見無顏輕鬆不羈的笑顏。我面無表情地打量著他,眼睛對上那雙瀲灩如秋水的眸子時,心底卻陡然生出一種寒氣,生平第一次,我開始覺得眼前的二哥是如此陌生。縱是沙場陪伴三年,他的狠,他的冷,他的霸道,他的梟桀,遠遠超過了我的想像。 無顏一笑,俯腰攬住我,柔軟的鼻息撲在我的面頰上:「丫頭作甚麼要這般看我?」 我掙扎著脫離他的胳膊,淡淡道:「夷光多謝二哥出手。」 言罷,我不再理他,只輕輕用紗布抹去聶荊傷口流出的毒血,直到血液的顏色慢慢轉成殷殷鮮紅時,我才敷藥蓋住那道傷口,纏上厚厚的紗布。 無顏的動作快而狠,我的動作輕而柔。 而聶荊,他的面上血色全無,脈搏微弱得似有隨時撒手西去的可能。 也是,二哥那針,雖是放了毒血,卻是讓本就奄奄一息的聶荊傷上加傷,生命更加垂危。 我幫聶荊蓋上錦被後,手指緊緊搭在他的脈搏上,一刻也不敢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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