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皇妃(138)_落心

一三八

　　「那就是還沒忘記，對麼？」我的眼中露出一絲驚喜，看著自己的右手，我道：「其實，鎖咒從我身上消失的時候，我真的有害怕過，是不是諦聽哥哥真的忘記我了，真的不愛我了，所以當熒惑告訴我不是的時候，我真的很開心，可他又說，那時因為你開啟了反咒，你要死了，你要替我死了。」

　　我的口氣漸漸輕了下去，顫抖得好似不是自己的聲音，驀然抬眸看著他，我道：「諦聽哥哥，你不是很討厭我麼？那為什麼不徹底地討厭下去呢？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要開啟反咒？為什麼要吸我的毒？為什麼要替我去死？難道你不知道嗎，如果你死了，就再也沒有人能管住我了，說不定我到時又會生靈塗炭的，說不定我會把整個天下都毀了，你不擔心嗎？你放心丟下這麼壞的我一個人在世上嗎？」

　　我不顧一切地尋找任何一個可以讓他不要死的理由，哪怕是任性也好，無理取鬧也罷，我只想要他活著。

　　而諦聽久久沒有說話，只是凝視著我，聽我一個人說，眸心明明流淌著憂傷，可嘴角的笑，始終是淡淡。「你不會的，」他向我笑笑，「你還有炙舞，還有帝峻，還有許多愛你的人，你不會只是一個人……」

　　「可是他們都不是你！他們全都不是你！」淚水再也抑制不住，我突然哭了起來，「為什麼你總把我推給別人，為什麼你就不能像小五那樣爭取一下我呢？我就這麼讓你討厭嗎？你就這麼不想要我嗎？！」

　　淚水啪嗒滴在他的手上，我慌忙想要去擦，卻觸上他毫無溫度的手指，突然發現他的臉色是那樣蒼白，連笑容都那樣的吃力，更加的恐慌湧聚我的胸口，我哭得更厲害了。

　　而他亦伸手抹去我的淚水，輕著聲道：「因為我總會惹哭你，在我身邊的時候，你好像總是不開心，」我怔怔睜大眼睛，而他望著我繼續道：「你會對炙舞笑，會和他在書閣屋頂上打鬧，會和他一起遊七夕，會吃著他買的糖葫蘆。他能讓你笑，可我卻只能讓你哭，我無法爭取你。」

　　他淡凝著笑意，吃力地，卻不停地為我擦著淚水。我已經說不出任何的話語，撲進了他的懷裡，聽著他的心跳，哭得更加厲害。他笑了笑，撫著我的額發道：「瞧，我又讓你哭了，對不對？」

　　「不對不對不對！」我在他懷裡拼命的搖頭，眼淚卻更加不爭氣地譁然落下。

　　過了半晌，他問我：「丫頭，你還恨我麼？」

　　我知他指的是瞳雨的事，心中頓痛，我執意道：「如果你不死，我就不恨你。」

　　「那如果我死了呢？」

　　「那我就恨你一輩子，即使痛苦死，我也一輩子都要記著你。」

　　他默了默，輕道：「丫頭，對我笑一個好麼？我想看你笑。」

　　我道：「如果你不死，我就笑。」

　　「好，我答應你，我不會死。」

　　「真的？」我驀然抬頭。

　　「真的。」他凝視住我。

　　我笑了。

　　笑容倒映進他的瞳眸，又在他的瞳眸裡晶瑩得不可思議，略勾起唇角，他亦笑了：「丫頭，你笑起來真好看，以後，要一直這樣笑，懂麼？」

　　我用力點頭：「嗯！只要你陪著我，我天天笑給你看！」

　　「好，我陪著你，永遠陪著。」

　　「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回紫雲山去，我很喜歡那裡的小茅屋，我們一直住在那裡，好不好？」

　　「好。」他笑了一笑。

　　「我們也可以回草原，我把鷹兒介紹給你認識，還有他的一家老小，好不好？」

　　「好……」他的手漸漸垂下。

　　「我們還可以多種些五角楓，一棵楓樹太寂寞了，我們給他找個伴，好不好？」

　　「好……」他的聲音開始輕了。

　　我笑了，開心的笑了，摟住他的脖頸，我在他耳邊輕聲道：「諦聽哥哥，丫頭真的好愛你，你不可以不要丫頭的，知道麼？」

　　「嗯……」他慢慢合上了眼睛，又努力睜開了一下，「丫頭……」

　　「在……我在……」我忙抬頭去應。

　　他凝視住我，目光已經模糊，可他仍抬起手，撫了撫我的額發，然後，慢慢地，慢慢地靠近我的唇心。

　　但感覺他唇心的溫度，我幸福地閉上了眼睛。

　　「丫頭，後悔遇上我嗎？」忽然，他問我。

　　我搖頭：「不悔，我想遇見你。」

　　他笑了，唇心慢慢移動，劃過我的淚水，劃過我的面頰，但停留在我的耳畔。「丫頭……」他喚我。

　　「嗯……」我更緊的抱住他。

　　「沒有人能露出，像你這樣單純的笑容，所以，我在給你面具的那天，你對我笑的時候，我就知道是你……」

　　「……嗯。」

　　「可我想你快樂，一直……一直快樂下去……」

　　「嗯……」

　　「所以，忘記我……」

　　「……」

　　「去愛炙舞，好麼？」

　　我強咬住下唇，嘴角掛著笑容，哭泣的衝動已讓我發不出任何聲音。他就這麼靜靠在我的肩頭，仿佛在等著我的回應，又似已經睡著了。

　　而許久許久，當天空的第一縷曙光從窗外射進來的時候，他動了動，用最後的、氣若遊絲的聲音對我說：「丫頭……我愛你……好好活下去……再見……」

　　肩頭驀然沉重，而沉睡在我肩頭的諦聽，已再沒有一絲生命的跡象。

　　窗外的曙光越來越明亮，越來越燦爛，似在告訴每一個沉睡的生靈，新的一天已經開始……

　　忽然，淚水譁然落下。

　　我的眼淚，在曙光下，晶瑩……

　　珠華一千五百零四年冬，花都宮城上空忽見萬魂悲泣，人們只見一道束縛著千萬亡魂的綠光射進皇宮深處，無人知曉原因。

　　同一天，珠華麒王諦聽與其前皇后傾城一同失蹤，從此再不見蹤影。

　　珠華一千五百零五年春，依照麒王的遺囑，七皇子炙舞即位，封號武王。

　　珠華一千五百零六年秋，武王統一珠華、赤焰、天玄三國，國號，珠華；同年冬，武王迎娶西侯之女阿奴為後，珠華蒸蒸日上，國力日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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