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替身皇妃 | 上頁 下頁
一三七


  「怎麼會這樣?怎麼可能會這樣?!姐姐……姐姐——!」熒惑崩潰了,想要握住瞳雨的手,可那只手刹那便灰飛在他的掌心。

  但聽他一聲痛喊,連同我也一起怔住了,身後傳來另一個腳步聲,我怔怔回頭,看見灸舞不知何時已站在我身後,淡看著熒惑道:「根本沒有復活已死之人的方法,那是諦聽騙你的。」見熒惑驀然一怔,灸舞繼續道,「那方法是諦聽告訴你的吧,告訴你復活瞳雨的方法,你則留在他身邊幫助他開啟反咒,這就是你們的交易,你自以為挑撥諦聽與傾城的關係就能達到你復仇的目的,可事實上諦聽從一開始就明白你的目的,想知道是誰告訴他這些的麼?是瞳雨,你的姐姐,瞳雨。」

  灸舞撿起地上的白木簪,插回我的髮髻:「還好麼?」

  我怔怔看著他:「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來找熒惑是想問諦聽的事麼?」

  他澀澀一笑,未回我,而是看回早已震驚呆滯的熒惑:「熒惑,夠了,瞳雨愛的是沐夜,你清楚這一點,所以才會恨沐夜,瞳雨為保護諦聽和傾城而死,你覺得她不值得,所以千方百計要拆散他們兩人,你做的一切都是你姐姐最不願意看見的事,你這不叫愛,叫……自私。」

  他緩緩垂眸,說最後兩字時的神情,仿佛是在說他自己。

  「不可能的,我花了一年世間尋找古籍,書上說珠華確實用這個方法復活了魂女,怎麼可能會是假的?!怎麼可能?」熒惑跪坐在地,已開始語無倫次。

  灸舞道:「可事實是,瞳雨沒醒來,反因夢靈強行進入融化了肉身,熒惑,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的時間不多了。」

  話音剛落,方才恢復平靜的亡魂突然再度叫囂起來,我驚愕地看向灸舞,但見他將我扶起,輕聲道:「他強行動用你的夢靈,又控制失敗,驚擾亡魂,如今,怕是要被亡魂反噬了。」

  「諦聽……早料到這些了麼?」

  灸舞笑笑:「還記得在草原的時候,他曾找我聊過麼?那是他把熒惑的事告訴了我,還說他雖然無法漠視太后暴政,可他終究當不了王,他問我,如果我當了王,是否能讓珠華重新復蘇,是否能好好照顧你一輩子,我當時不知道他開啟了反咒,不甘心他就這麼把你讓給我,所以才會接下熒惑的權杖帶了先陣……」灸舞沒再說下去,扶著我朝洞口走去。

  我回頭看向洞裡,亡魂已將熒惑包圍,面目猙獰,而熒惑似已沒了生意,抱住瞳雨剩下的白衣,一遍遍呢喃著,她恨我,她不要我了,她恨我,她不要我了……

  我突然開始可憐他,如同可憐我自己。在瞳雨的述說中,他曾是那樣一個單純的男孩,可是,他為了瞳雨變壞,甚至選擇萬劫不復,這樣的心情,我該比誰都懂才對。

  多麼想告訴他,其實瞳雨從不曾恨過他,她怎麼會恨他呢?他為她擋下天雷,他是她唯一的弟弟,即使是在夢境裡,當瞳雨說及弟弟兩字的時候,那種悲傷依舊讓人痛進了心裡。

  可是,晚了……什麼都晚了……

  但見亡魂一擁而上將他吞噬,我回過頭,默默向前走……

  同生共死§

  方出洞口,卻見鷹兒站在不遠的石臺上,我一驚,再看遠方天空已是黑壓壓的一片,炙舞在我耳邊道:「鷹兒帶來了它的兵過來幫我們。」

  「那鷹兒來這做什麼?」

  「接你回去。」

  「回哪兒?」

  「花都。」

  我怔住,似是突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他卻冷瞪住我,皺眉道:「你快點啊,磨磨蹭蹭的幹嘛?我還有六十萬大軍要打,沒工夫陪你在這兒耗!」

  他抓住我的手,將我推向鷹兒,我方才怔醒,回身盯住他的眼睛:「小五,你怎麼了?因為我問熒惑諦聽的事,所以你生氣了麼?」

  炙舞冷聲道:「別把我想得那麼小心眼,我不過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傾城,對你,我努力過,爭取過,可你心裡依然沒有我。我炙舞拿得起放得下,沒必要在不可能的事情上浪費時間。你回花都去吧,以後,我不會再等你。」

  他凝視住我的眼睛,每一個字都說得那麼用力。

  我張了張口,想盡力說些什麼,可他卻偏開目光,直接打斷了我的話:「別告訴我說你是真心想陪我一輩子,諦聽為了你連反咒都敢開啟,你不能這麼狠心。」

  我呆呆把眸垂下,只覺他扳轉回我的身體,讓我背對著他,面對向鷹兒:「鷹兒的腳程快很多,你應該來得及。傾城,我會滅退赤焰、天玄,我會讓珠華再沒有戰爭,你也要做回自己,回去吧!」

  他推了我一把,很輕,不敢太用力。

  我稍向前邁了一步,方想回頭,卻聽他在我身後喝道:「不准回頭!往前走,不要停!」

  我咬住下唇,遲疑一瞬,終是向前邁去。

  爬上鷹兒的背脊,鷹兒抖動翅膀快要飛起,而我卻按了按它的身體,示意它先停一下。深吸一口氣,我沒有回頭,但對著前方大聲道:「小五,你是個傻瓜!全天下最傻的傻瓜!」

  之後是一陣沉默,良久良久的沉默,痛了我心。

  「近墨者黑。」再聽見他的聲音,已是嘶啞。

  我哭笑道:「我會在花都等你凱旋,你一定要回來,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傻瓜傾城,這話該我對你說,」他柔了聲音,對著我的背影,「傾城,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再任性了。」

  「我才沒有任性……」我嗚咽著把頭低下,輕拍鷹兒脖頸。

  鷹兒知我要走,嘩啦展開巨翅,撲扇幾下便向天空直沖而去,我趴在它背上,待覺它飛得很高了才敢回頭看向炙舞。

  他沒有離去,依舊站在原地久久看著我。我閉了閉眸,但覺一顆眼淚落了下去,似是落在他的面頰上,晶瑩。

  於是,他笑了,任憑眼淚滑落,嘴角,是比晶瑩還要寂寞的笑意。

  鷹兒帶著我一刻不停地往花都飛去,飛過南荒,飛過紫雲山,飛過紫雲山下的小鎮,忽然發現,自己對諦聽的依戀是那麼深刻,深刻到讓我根本無法面對熒惑說給我聽的那些事實。

  他為你開啟了反咒……

  你不會死,但他會……

  接連飛了一天一夜,在黎明破曉前,鷹兒終於飛至宮城,而我顧不得休息徑直奔向天涯殿。

  推開天涯殿的殿門,裡面燈火通明,坐著許許多多的人,可我掃視一圈,卻唯獨見不到諦聽的身影。

  「城兒?!」帝峻第一個發現我,滿臉驚訝,「你怎麼回來了?」

  我茫然地看著他:「諦聽哥哥呢?」

  他一怔,目光移到了桌案上,我快步上前,但見桌案上躺著張半遮半掩的聖旨,慌忙拿起來看,卻見了諦聽的筆跡。

  「孤,麒王諦聽,深感不久于人世,故傳位於七弟炙舞,封傾城為後,輔其當政。」

  「啪嗒!」聖旨掉在了地上,我怔怔呆立。

  洛成上前一步道:「王不讓我們通知你,對不起,一直沒告訴你。」

  「他人呢?」

  「他說他不想被打擾,他說……他想一個人走。」

  「他、人、呢!」

  「在瞳雨的別院。」帝峻回了我。

  「帝峻!」

  洛成欲阻止他,而我已轉身沖出天涯殿,沖出去的瞬間,我聽見了帝峻的低喃:「隨她去吧,這或許是他們最後一次的見面了。」

  曾聽洛成說過,諦聽一直視瞳雨為生母,而我竟還為瞳雨的事遷怒他狠心。他曾問我,我究竟懂他多少?我懂多少?我根本就不懂,可是他卻懂我太多。

  輕輕推開別院的大門,我悄悄走進去,看見夜風將帷幔高高飄起,而他就在層層疊疊的帷幔後面,半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如同一縷隨時會散的蒼白霧氣。

  我輕著步子走近他,又在他的床沿坐下,但見他將我的面具捧在手裡,我開心的笑了。

  伸手撫起他的頭髮,他的眼睛,他的唇,忽然他動了一動,眉頭微皺。我忙伸回手,可已經來不及,他緩緩睜開眼睛。

  看見他睜開眼睛,我是真真高興的,他只是睡著了,一時睡著而已。

  「你……」諦聽見到我,驚訝地皺了皺眉。

  而我亦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道:「上次在五角楓下,我有這樣摸過你,你那時明明醒著,對不對?」

  他怔了一怔,起身,但把眸垂下:「你不該回來的。」

  「可我已經回來了。」

  「你該忘記我。」

  「可我忘記不了,怎麼辦?」我向他眨了眨眼睛,「諦聽哥哥,你忘記我了麼?」

  他握著面具的手緊了緊:「我……會盡力去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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