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天霜河白 | 上頁 下頁
一一四


  燕雲孫依舊默然,秋意遙亦未再說話,於是園中一片沉寂。

  許久後,驀地園中響起燕辛一聲尖叫,秋意遙回頭,便見燕辛在地上打著滾,眼看著便要滾下水池,他趕忙縱身一躍,傾身,伸手,將腦袋剛浸到水的燕辛一把提起。

  「怎麼回事?是踩滑了,還是身體不適?」秋意遙指尖搭上燕辛的手腕去探脈。

  「公子,你為何突然踢我?」燕辛卻轉頭沖燕雲孫委屈的叫道。

  秋意遙一愣,放下燕辛,莫名其妙地看著燕雲孫。

  燕雲孫看著半跪在地上的秋意遙,沖著他惡狠狠地叫道:「本公子知道你是誰,你就是個心腸軟得要死的傻瓜!」

  呃?秋意遙呆了呆。

  燕雲孫甩袖出園,「燕辛你還傻著幹什麼,還不去

  給秋公子挑件合適的盔甲去!」

  「是。」燕辛趕快跟出去。

  園子裡,秋意遙看著燕家主僕離去的背影,忽然輕輕一笑,空明淨澈,如碧空,如清湖。

  丹城。

  淳于文淵跟隨一雙兒女來到那座幽靜的小院。

  院門開啟,孔昭見到淳于兄妹頗是欣喜,「原來是你們,快進來。」

  「你姐姐呢?」淳于深意步入院子問道。

  「在房裡,用過膳後一直在寫寫畫畫,我是看不明,但瞅著應該是在畫佈陣圖。」孔昭答道,看到兄妹倆身後的淳于文淵微微驚訝,但隨即躬身致禮,「淳于大人。」

  淳于文淵輕輕點頭,跟在兒女身後進到小院裡。入門便見院牆的左旁矗著一棵高達的桃樹,青枝翠葉間掛滿了雞蛋大的碧桃,而對面一株珍珠梅亭亭玉立,雲瓣雪珠綻滿枝頭。不由暗想,這小院倒是十分雅致,卻不知住在此的主人又是怎樣的人。

  孔昭輕輕推開右旁一間房的門,三人跟隨而入,便見書桌前風辰雪垂首執筆,神情專注,只是幾人的到來顯然是驚動了她,抬首掃了三人一眼,神色淡漠,然後繼續埋首書桌,筆尖時而揮動時而停頓,顯然心神全在其中。

  而那一抬首,淳于深意卻是輕輕「咦」了一聲,因為風辰雪此刻竟然未戴面具,一張絕美玉容抬首間便已睹於目。轉頭往父兄看去,間父親果然面現驚異之色,而兄長的神色卻極為淡定,似乎是早就見過,令得她心下生出小小的好奇,兄長是何時見過的?

  「你們坐下稍等。」孔昭輕聲對三人道,然後出門準備茶水。

  淳于文淵望向兒女,以目光詢問他們:便是要找這樣一個年輕女子相商丹城存亡大事?莫要怪他懷疑,他實為想到兒女口中聰慧非凡的友人會是如此容色絕世之人,若這位鳳姑娘年紀再長些,面容也更平凡些,他到更能放心些。

  淳于兄妹點頭,然後一左一右拉著父親坐下。

  不一會兒,孔昭回來,給三人奉上香茶。於是淳於家三人或是焦急、或是輕鬆地綴著香茶等待,期間淳于文淵嘗試著咳嗽幾聲,奈何書桌前的人並未有起身待客之意,只是埋首沉思,渾然忘外。再看一項好動喜鬧的兒女此刻也安安靜靜坐著,淳于文淵雖是奇怪但也只是作罷,於是房中雖有四五人,卻一片靜謐。

  如此差不多快半個時辰過去,只聞一聲「嗒」的輕響,紫毫擱上筆架,風辰雪終於自紙墨間抬首。

  淳於家三人不約而同常常籲了一口氣。

  「姐姐,淳于姑娘她們等你好久了。」孔昭捧著一杯茶上前,遞給了風辰雪,然後收拾著淩亂的書桌。

  風辰雪端起茶杯,畷了一口,放下,然後才移眸望向三人,看到淳于文淵時眼中微帶疑問。

  「就這樣幹坐著大半個時辰,可坐苦我了。」淳於深秀趕忙起身甩著胳膊。

  「辰雪,這是我爹,也就是丹城的府尹。」淳于深意大大咧咧的介紹一句,淳于文淵理理衣袍正想起身,她便又道:「我們今日來找你可是有緊要的事情要請教。」

  風辰雪目光移向淳于文淵,算是招呼,然後看向淳于深意,「我亦想問你們,何以丹城至今未有任何防範?」

  「這正是我們來找你的原因。」淳於深秀趕忙道。

  「哦?」

  於是淳于兄妹你一言我一語的將事情說了一遍,末了,淳于深意咬著牙叫道:「依姑娘我的意思,直接拿把刀架在那龜孫子的脖子上,那時看他聽不聽話!」

  「深意,不可胡言亂語!」一旁的淳于文淵聽得趕忙叱她一句。

  淳于深意撇撇嘴,不說話。

  「辰雪,我爹不許我們這麼做,可我們實在是不知道要怎樣才讓這孫混蛋相信我們的話,你可有法子?」淳於深秀問道。

  風辰雪聽了微微沉吟片刻,然後道:「這孫都副聽得敵國入侵如此大事依可無動於衷,他要麼是心向山尤是以裝聾作啞無視警訊,要麼便是眼花耳潰剛愎自用的無能之輩,而他無論是哪一種,你與之說道理都是白費功夫,最有效的莫如奪權自理,或是以武迫之調兵。」

  這話一出,淳于兄妹又是驚訝又是欣喜。

  「這話太中我意了!」淳于深意頓拍掌道。

  「爹,你聽道了沒,果然要這樣做才行。」淳於深秀馬上看向父親。

  「哼!」聽了風辰雪的話淳于文淵早生不滿,再見兒女如此贊同,頓冷叱道:「此乃逆節之行,本府決不許!你們兄妹隨本府回去,此後亦不許在與此逆亂之輩相交1」言罷一甩衣袖便要離去。

  「爹!」淳於深秀趕忙拉住父親,「你剛才也聽到了,那孫混蛋你與他說再多的好話都是白搭,他就是不信,他就是不放一兵一卒,難道就我們幾個赤手空拳去應付山尤的十萬大軍?難道你就要為了你那忠臣之義君子之道而令得丹城城破,令得百姓家破人亡?」

  「不止我們幾個,本府會率全城的男兒死守丹城,山尤賊子決不能得逞!況且那刻兵臨城下,孫都副自然就信了,自然會派兵抵禦,而且州府大人的援兵不日即會趕來,又何懼賊子!」淳于文淵甩開兒子的手,指著他的鼻子橫眉怒目,「而你們所謂的法子不過是歪門邪道,乃是不義之行,只會自取滅亡!」

  「爹,什麼歪門邪道,我們可全是為了丹城為了百姓!」淳于深意也叫道,「你要率領全城的男兒死守丹城?要領著那些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去對抗那些身經百戰殺人如麻的山尤鐵騎?你以為你們能守住?告訴你,你那等行為分明就是領著他們去送死!」

  「那為父寧願捨身取義,亦不要做逆節之輩!」淳于文淵神色凜然。

  「爹!你怎麼就不知變通,只會一味頑固認死理!」淳於深秀擰著眉頭看著父親。

  「放肆!」淳于文淵指著兒子,氣得脖子發粗,「你……你……」

  正在父子女爭得發僵之時,風辰雪忽然出聲喚道:「淳于大人。」

  清冷平淡的嗓音頓如一道涼水,澆熄了房中的火氣,淳於家三人同時望向風辰雪。

  「以武奪權你們確實不能做。」風辰雪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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