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天霜河白 | 上頁 下頁 |
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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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遠侯瞅一眼夫人,道:「那些謠言想來你也有聽到些。」 「你是說關於王妃與王爺……還有郡主……」顧氏猶疑著要不要說出來。 威遠侯一擺手,「那些話不必說出來,你聽過也就算了,但決不能放心上,記住了。」 「嗯,」顧氏答應著,又問道,「這與王妃解除婚約有何關係?難道是真……」 「剛才不是囑咐你不要記心上的嗎?」威遠侯面容一整,頓了片刻,才道,「王妃可能是想試探,若侯府是因此而延婚,或者侯府敢因此而有絲毫猶疑怠慢,那麼她是絕不會把郡主嫁到我們家的。」 「原來如此,」顧氏微歎,「王妃這是多慮了,就沖著郡主這身份,就沖著陛下對郡主的寵愛,我們家還不把她當菩薩供著,豈敢怠慢。」 「兩次延婚已是怠慢。」威遠侯撫著鬍子歎氣,「亭兒啊,是把這『成家立業』給倒過來了,他是一心先立業再成家,只不過……」 「不過什麼?」顧氏揪在丈夫胳膊上的手改為推揉。 「不能與安豫王府解除婚約,無論是為秋家也好,還是為亭兒自己也好,這門婚事是絕不能失去的。」威遠侯濃眉下的雙眼閃過一絲精光。 「那是要把亭兒叫回來了?亭兒那性子,你叫他,會回來嗎?」顧氏又開始憂心兒子。 「那小子,哼!」威遠侯有些薄怒,聲音裡卻隱含著一絲驕傲,「不聽老子的話,但陛下的旨意無人能違!」 「你是打算明日上朝時請旨?」顧氏這才明白過來。 威遠侯點點頭,「嗯」了一聲,望著窗外的月色,忽地歎了口氣。 「既然已經決定了,那就不要再多想,還是早些睡吧,不是明日要上朝麼。」 「嗯。」 兩人重新上床,躺下半晌後,威遠侯忽然出聲,「當年三位皇子爭美的韻事,你我不曾得見,可今日見著了真人,才知不虛。」 「哦?」顧氏聞之,不由得有些好奇,「王妃真的那般美?長什麼樣兒?」 「沒法說,」威遠侯歎息道,「看了一眼,不敢再看第二眼。」 「呵呵……」顧氏伸手輕輕環住丈夫,「是不是……」 威遠侯抬手握住夫人的手,於是顧氏沒有再說,黑暗中只是心滿意足地一笑。 「宸華郡主是王妃所生,定不會差到哪裡去。亭兒得妻若此,想來也是福氣。」威遠侯最後如是說。 伍、繁華錦繡慶盛典 秋意遙著一身正紫鑲銀吉服,頭戴紫纓帽,手提金絡鞭,悠然穿行于繁華綿繡裡,如風過月行。富貴的皇宮、明麗的宮人頓作蒼白平淡的背景。 第二日聖旨下,大出所有人意料之外。 靖晏將軍與宸華郡主的婚禮如期舉行,靖晏將軍因邊疆戰事未止,暫不能還家,旨其弟秋意遙代兄迎娶。另進封宸華郡主為「宸華公主」,以公主之儀出降。 接到旨意那刻,各人表情各異。 皇家女兒出嫁代迎一事是前所未有的事,但王爺的女兒封公主又足見聖眷之隆。於是相干的不相干的人,各自心情都有些複雜。只是無論各人心裡想著什麼,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這場婚禮再無變更。 威遠侯府裡,威遠侯把連夜寫好的催促兒子回家成親的信燒了,另寫一封。寫完後便開始歎氣。顧氏見之不解,道這代迎的婚事雖是沒有過,但郡主加封公主,足見陛下的恩寵,這于侯府于兒子更是喜上加喜。 威遠侯卻道:「公主固然比郡主更尊貴,可郡主是娶,而公主卻是降。等公主入府了,全家人都得矮一輩。那時……哪是娶媳婦做公婆,而是給公主做哥做嫂做子侄!這你難道也很高興不成?」 顧氏一聽,想著日後見著兒媳還得時時行禮,於是也「難」高興了。 倒是一旁秋意遙勸了一句,「公主應不是那種死守禮制而不通人情之人。公主入府後便是一家人,一家人自是相親和睦,又怎會『以勢相壓』。」 威遠侯夫婦這麼一聽,又想著安豫王府教養出的女兒品性應該不差,心裡才舒坦了一些。 「宸華郡主,哦不,是公主深受陛下寵愛,這是毋庸置疑的。咱們以後就把她當皇帝的女兒看待好了。」威遠侯最後說了這麼一句話,作為以後侯府上行下效的標準。 既是以公主之尊出降,便該建公主府,只是眼見婚期臨近,現造是來不及了。但好在這門婚事是早早訂下的,兩年前第一次籌備婚事時,因為迎娶的是郡主,不能寒酸行事,是以威遠侯便將侯府周圍的宅地全買了下來,擴建了府第,又在府中築了一座新園子做新房。那園子幾乎占去了半座侯府,亭廊相倚,樓閣相連,粉漆金飾,雕欄玉砌,極是氣派華麗,所以也不算委屈公主。再加上皇帝命太儀府籌備公主的嫁妝,完全是以公主的儀制再翻一倍,那等殊榮足以彌補所有的缺憾,讓全帝都上上下下的人都期待著這場婚禮。 威遠侯除夫人顧氏外,還有兩位側室,戚氏與呂氏。這兩位側室倒不是威遠侯貪色娶來的,反是夫人顧氏收進來的。當年封侯賜府後,許多親戚鄉人便來攀附,舍錢舍物一一打發後,戚氏與呂氏卻沒走。兩人與顧氏七扯八扯也扯上點親戚關係,都言在家鄉已無親人,回去也是浮萍無依,願留在侯府為奴為婢,以求依附。顧氏看兩人都是十七八年紀,眉目清秀,言詞楚楚,甚是憐人,便留下了兩人。兩人留府後確實手腳勤快,品性也端良,一府的人都喜歡。 那時威遠侯正值壯年,身材高大,面貌粗獷,又是戰功赫赫的,極具英雄氣概。戚氏、呂氏正值青春年少情思萌動的年紀,在府中久了,日日對著這樣的英雄,不由皆暗生情意。顧氏也看出了點眉目,但見兩人雖則如此,卻並未做出什麼逾軌之事,倒有些欣賞,又想著自己自生了長子後便再無動靜,膝下也就意亭、意遙兩子,子嗣實在是有些單薄,於是便讓丈夫收了兩人為妾。于此事,威遠侯並未反對,也沒多大歡喜,他的心思更多地放在校場上的士兵或是邊疆的敵人頭上。 奈何,戚氏、呂氏多年來並未能為侯府添丁加口。都曾有過孩子,只是戚氏小產了,呂氏的生出沒幾天便夭折,此後便再無所出,倒是讓顧氏憐惜之餘頗有些失望。後來,兩人請示了顧氏後,便各自在遠房親戚中挑了一名孩子養在身邊,以慰膝下寂寞。 子嗣不旺,威遠侯倒並不覺得遺憾,因為每每提起兩個兒子時,他總是一副「有此二子,夫複何求」的心滿意足樣。 長子秋意亭那是他的驕傲,是他的繼承者,更甚至他將來的功勳會超越自己。而有這樣一個兒子,勝過他人千百個。 次子秋意遙則是讓他滿心疼愛,因為他的孝順體貼細心溫柔,讓他真正體會到父嚴母慈子孝的家庭溫情,比之那個讓他自豪卻是長年不在身邊的長子,多年來是這次子讓他們夫妻得享天倫之樂。 侯府長公子秋意亭,在帝都的貴介公子中那是首屈一指的,帝都上上下下可謂無人不知,提及時那是人人都讚不絕口,恨不得那人是自家的。而說起侯府的這位二公子秋意遙,帝都中卻少有人知,偶爾有知曉的,每每提起時總是半為欣賞半為歎息。 欣賞他的聰慧絕倫,欣賞他的俊逸不凡,欣賞他的溫良品性,欣賞他的高潔風範。而歎息的是他出身侯府將門,卻無意仕途,不思功名,白白浪費了別人修幾世才能修得的出身與才華。每日裡不是看閒書習曲藝,便是鑽研醫經藥書,又或是找白曇寺的和尚下棋,找昊陽觀的道士品茶,還常常騎馬跑到郊外去看山看水看雲看梅,一待就是整日或是數日。 初時,威遠侯夫婦也曾規勸,但他卻說:「家中有哥哥光耀門楣足已,我留在爹娘身邊盡孝豈不更好。」細想其言,也有道理,再思其一貫體弱,若真入仕為將,反更是勞心勞力,於他無益,便也不再強求。 威遠侯府裡已將大婚的一切準備妥當,而安豫王府裡倒無什麼要準備的,因為一切都有宮中籌備好。是以安豫王府與往日沒什麼不同,集雪園中更是平靜如水。 日升月落,光陰荏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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