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天霜河白 | 上頁 下頁 |
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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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多久不曾為他動容過了? 這十多年來,她永遠待他漠然如霜,從不曾為他動心、動情,甚至是動怒。 此刻,她眼中望著的是自己。 此刻,她人就在眼前。 此刻,她就在他身邊,就在手中。 不由得漸漸癡了,抓著她的手將她緩緩拉近,每近一分便想靠得更近,要再近一些,再近些……只想與她相依,只想與她相融,最好能化成骨中骨,血中血!與她相依相守,生死不離……這本是他一生的念想。 眼見著安豫王越靠越近,怎麼也掙不開,安豫王妃又急又怒,心慌之下,左手一抬,「啪」的一聲脆響,夾著她冰冷的叱駡:「無恥!」 那一巴掌把安豫王打蒙了,隨即醒悟,頓時怒目而視,手下用力一拉,便將安豫王妃緊緊箍在懷裡,咬牙切齒地道:「無恥?!難道你忘了,你是本王的王妃,是我的妻子,你從頭到腳每一分每一毫都是屬於我的!」看著聞言更怒的王妃,他更是冷冷一笑,「丈夫對妻子親熱,那是恩愛的表示,又怎會是無恥?!王妃,你冰雪聰明,怎麼也有糊塗的時候?」 「放手!」安豫王妃氣得眼都紅了,使盡全身力氣掙扎著,只想擺脫眼前這萬分憎惡的人,「你給我放手!」 「不放!」安豫王左手緊緊箍住她的腰身,右手扶住她的腦袋,目光看著那張憤怒中依舊美豔奪目的臉,神思癡然,「不放……我不會放的,你一生都是我的。你要永遠留在我身邊,直到……」他低頭,緩緩偎近她,一點一點靠近,不顧她的憤怒,不顧她的掙扎,終於,唇落在她的鬢邊。那一瞬,他聽到自己靈魂的喟歎,半是滿足,半是悲切,終於……他又靠近了她! 「直到我死,你也要陪著我。挽華,你我死也要同穴同葬!」 那一聲低吟幽幽自耳邊響起,原本劇烈掙扎著的安豫王妃忽然靜了。於是安豫王摟她更緊,想要把她嵌入自己身體裡去,想要融入骨血。唇落在她的眉間,落在她的眼角,落在她的鼻樑,落在她潔白的面頰,最後……輕柔地繾綣地落在那一點嫣紅間,那是他數千個日夜都在祈盼思念的地方。 冰冷,死寂! 唇相碰的那一刹那,沒有半點他奢想著的柔軟、溫存,只是冰冷一片,如沾黃連,苦澀不堪。 抬首,只看到一張漠然的臉,一雙無情的眼。 刹那間,身心不可抑制地戰慄。不!挽華,不要這樣看著我!不要這樣對我!只要一點點……哪怕你對我只有一點點……就可以了…… 手輕輕地撫著那張心心念念刻骨融血的玉容,安豫王輕輕呢喃著:「挽華……挽華……我絕不會放開你!生不能,死不休!」 那雙無情的眼眸終於有了一絲變化,卻只是湧起滿滿的憎恨與厭惡,「生相恨,鬼相憎!」從那形狀優美的唇瓣中吐出冰冷的六個字,如六道劍光瞬間齊插他胸膛。刹那間,他感覺心魂俱裂,陣陣劇痛綿延四肢百骸,痛不能當,痛不欲生! 看著他臉上湧現的深刻痛楚,安豫王妃面上忽然浮起淺淡的笑容,譏誚的,冰涼的。 安豫王放開她,盯著那張美到極致也冷到極致的臉,手掌揮起就要落下,卻猛然後退,落在了身後的桌上。「砰」的一聲巨響,桌子四分五裂,碎瓷叮叮噹當落了一地。 「滾!」仿如受傷的野獸般嘶嚎著。 廳中一時沉寂,只有安豫王急促的喘息聲。 良久後,冷誚的話語淡淡落下,「今日,你可悔了?」然後便是離去的腳步聲。 腳步聲遠去後,廳中沉於寂靜,唯有燭影偶爾搖曳著,伴著那道疲倦地扶椅而立的身影。許久後,那道身影才移動,無力地在椅中坐下。 悔?今日可悔? 從懷中取出一支玉釵,當年在集雪園中,盛怒之下折斷了,而後卻又命巧匠以金絲纏接,多年來時時帶在身邊,還曾幻想著哪一日再遞給她,哪一日能再為她挽發。哈!無聲地自嘲一笑。輕輕撥開花蕊上串著的紫玉珠,露出花蕊中心一個細小的「華」字,手指撫著那小小的「華」字,眼中露出一種說不出的哀傷與絕望。 還記得當年,年少得意,春風滿面。請帝都名匠精心雕琢這支紫玉牡丹,自己親手刻上這個「華」字,刻進滿心滿懷的愛戀!那時刻,他無比地歡快,無比地幸福,因為明天他將迎娶他心愛的姑娘,他要用這支釵親手挽起他新娘的長髮,一生一世! 只是……那支釵他在新婚之夜插在了他的新娘頭上,可緊接著,她給了他最狠最毒最冷最痛的一擊!而且,這支對他來說重過世間一切珍寶的紫玉釵,她根本不屑一顧,隨手可棄! 曾經……曾經希冀的幸福,如一則遙遠的神話,遙不可及。而那怨恨與痛苦,卻如影相隨,日日夜夜糾纏他,已整整十八載! 挽華,你想我回答什麼?你以為我會回答什麼? 悔?不悔? 威遠侯回府後,夜間久久不能成眠。顧氏看他翻來覆去的,不由起身問他何事。於是,他說起了今日安豫王府之事。 顧氏聽後,不由得萬分詫異,「王妃真那麼說?」 「當然,」威遠侯扯著鬍子道,「這事我難道敢亂說不成?」 「那你真的明日要去和陛下這樣說?」顧氏擰著眉。 「王妃的話我當然不敢講,但意亭這次肯定是要回來成親的。」威遠侯披衣下床,在床前來回踱步,片刻後又道,「其實,聽王妃的語氣,她倒真不在意我將她的話轉告給陛下。」 「啊?」顧氏也披衣下床,「這話……這話要是真到了陛下面前,她難道不怕陛下降罪?」 威遠侯搖頭,踱了一圈,又在床沿坐下,「現在想來,也許她真的是要借我之口把那話送到陛下面前,她是真的存了心要解除此婚約。她並不怕陛下降罪,或者說,陛下決不會降罪於她。」 「這如何說?」顧氏又是一驚。 威遠侯面色凝重,沉吟片刻,才壓低了嗓子道:「在所有皇家郡主中,陛下對宸華郡主格外恩寵,朝中是有目共睹的,究其原由,該是因為這位安豫王妃。」 「你是說……」顧氏一臉驚疑。 威遠侯點頭,又開始扯著下巴上的鬍子,「當年的事你我雖不曾親眼目睹,但也是耳熟能詳了。」略一頓,「今日這話我若真送到陛下面前,陛下不但不會治王妃的罪,反而真的有可能將這門婚事取消。」 「這……王妃的話就這麼……陛下能聽王妃的?」顧氏有些不敢相信。 威遠侯卻是毫不置疑,「王妃敢這麼說,便是有這份把握。」 「那……王妃為何要解除婚約?她難道不喜這門婚事?還是說對我們亭兒不滿意?」顧氏一聽王妃的話這麼管用,不由得有些憂心了。 威遠侯聞言,雙眼一瞪,吹著鬍子道:「誰家女兒被這般延婚數次,便是泥人也該有了土性,更何況是堂堂皇家郡主!她能忍到今日,那是人家大度!」 「這……這也不能怪亭兒呀,他可是為了國家為了百姓才耽擱的!」顧氏聞言,立時站在了母親的立場上,「要知道那可是在打仗啊,白刀紅血的,我每每想起都擔驚受怕的,她們難道就不能體諒一下嗎?」 「去!你婦道人家懂個什麼!」威遠侯叱道。 顧氏聞言,眼一橫,伸手擰了丈夫一把,「我不懂?兒子可是我生的我養的!」 「哎,放手,放手。」威遠侯忙求饒,「其實王妃想解除婚約,我想可能還有另一個原因。」 「什麼?」顧氏停下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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