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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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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肯啊! 再明白不過了,連考慮的餘地都沒有,她根本就不肯! 是啊,她重視綱理倫常,她立志要光復唐氏基業,她執著于成為太后他們所期望的人,她喜愛她的身份地位所代表的尊榮。 她怎麼肯為了他而背負世俗唾棄的駡名,影響複國大業,令太后他們失望,失去她的尊榮? 他是她從小關愛的人,但她為什麼關愛他?是因為他是太后抱養的,是因為他對她的複國大業有用,是因為他一直都在努力朝著她希望的方向發展,是因為他一直都不曾真正地違逆過她的意願! 可如果一切都是出於算計,一切都源于功利,何以她能將那些虛情假意表達得如此自然親切,讓他深信不疑? 過往那些他們相處融洽的情景,浮光掠影般地在他腦海中閃過,摧壓得他幾欲成狂,切齒腐心的感覺令他發出一聲困獸般的狂吼,「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瑞羽抿了抿嘴,輕輕一笑,「我不會後悔,永遠不會!」 他滿腔窒息般的脹痛,一股血腥自喉頭湧上來,彌散了他滿嘴。他重重地喘息,慘然大笑,眼裡閃動著狂亂的利芒,指著她,一字一頓地說:「我恨你!」 若是這些朦朧曖昧的情愫都不曾明瞭,若是這些狂悖逆亂的情思都不曾明說,就那樣無知無覺,該有多好? 那樣的話,誰也不必受這樣的折磨,誰也不必負這樣的罪孽,更不必這樣互相傷害,傷害到兩人都鮮血淋漓、遍體鱗傷,往日的情誼今日都成了反噬的劇毒,染遍了全身的恨。 她心頭震動,面色卻仍舊平靜無波,淡淡地說:「你要恨,就恨吧!」 他看著她冷淡的神態,聽著她刺心的話語,心頭卻透出一股莫名的笑意,忍不住放聲大笑,摔門而去。 她沒有看他離去的樣子,甚至根本沒有把目光往他離去的方向移一移,只是低下頭去,端起洞房裡用來盛合巹酒的匏,對身邊的秦望北一笑,道:「中原,我們還未成禮。」 秦望北看著她的笑容,心中大痛,卻仍舊舉匏,微笑相陪。 匏酒苦澀,瑞羽一飲而盡,恍如一場大醉。 第六十五章 冬至寒 瑞羽見她不再執意要殺秦望北,松了口氣,叩頭道謝,退到千秋殿外,在殿前的階前跪下。 十一月,昭王巡弋新附諸鎮的行程結束,王駕返回齊州。 同月,長公主上書太后,奏報為免政出二門引發不便,軍政庶政皆以昭王府為尊,翔鸞武衛三軍原來所用的長公主印停用,換成昭王府的平聲節度使太帥印。 太后准其所奏,自此昭王雖然未被確立為皇統,卻已是齊青的第一實權掌握者。 昭王府上下人等個個揚眉吐氣。公主府屬下的將領則難免頗有微詞。所幸昭王府名義上雖然已經接管了公主府的兵權,但帥印仍在長公主手裡握著不變,連王府主簿陳遠志謀劃著新設的兩淮軍,也仍由公主席選擇將領,招募新兵,一應軍務,沿襲由公主府主理的故例不變。除去個人意味濃重的長公主印換成了帥印之外,似乎與過往根本沒有什麼不同。 因為公主府的退讓,齊青之地名義上已經政歸一統,大大地安撫了許多猶自觀望、遲疑不決的人心,招徠了大批士子投靠。甚至於有不少人上表奏請昭王早日自立為帝,以此為晉升之資,邀功請賞。 與王府下屬的歡喜之情相反,王府主人的神態卻隱隱有些鬱色.他以前雖然為了令臣屬信任故作老成,但他眉目清俊,丹唇玉面,自有一股少年貴胄的飛揚神采,臉上常見笑容。而現在他的臉上卻籠著一層莫名的寒霜,少見笑容,沉默寡言,無論遇到什麼事都少驚少喜,沉靜得仿佛一座綿亙於天地間的大山。他坐在王府的主位上,不必絲毫作態,一眼看過去,誰也不會誤會他承擔不了重責。 轉眼已是臘月,冬至佳節臨近。東應埋首於案牘之問,暖閣外腳步聲漸近,陳遠志推門進來,躬身道:「殿下,行人司回報,長公主車駕已抵齊州城外。」 東應手執朱筆,在卷宗上鉤決不停,淡淡地回應,「知道了。」 陳遠志見他說了這句就沒了下句,又問:「如何迎接長公主車駕,還請主公示下。」 以往瑞羽回齊州, 切事務都由東應親自打點,旁人不得胡亂插手.但今日陳遠志來問,東應卻頭也不抬地說:「應事務自有章程,按章行事便罷。」 陳遠志待要勸諫他幾句,可東應近來威嚴日重,他不敢輕易地觸怒他,轉念又想這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應諾著退了回去。 此時的太后官千秋殿內,包括常恃李渾在內的宮人內侍都被逐了出去,只留李太后和瑞羽兩人,一坐一跪,沉默對峙。 李太后怒色形于言表,瞪著瑞羽,良久厲聲道:「你不是總告訴我,你行事自有分寸嗎?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分寸在哪裡?你說話呀!」 瑞羽抿了抿嘴,低聲道:「王母恕罪。」 「除了這句,你就沒有別的話了?」 「孫女無話可說。」 李太后怒極,舉起鳳首杖杖打在她腿上,罵道:「我打你忤逆不告,私自成婚!」 李太后這杖怒極打出,瑞羽不敢運功相抗,生生地接著了,痛得呼吸屏了一屏。她自小被李太后捧在手心裡,愛得如珍如寶,今日驟然挨了這頓揍,疼痛也還罷了,心中的委屈卻是難以言表,只是強忍著不肯出聲求饒。 她越強硬,李太后越是怒氣攻心,劈頭蓋臉的兩杖又打了下來.恨恨地罵:「我打你自作主張,上表讓權!」 打了這幾杖,李太后自己也覺得憋屈,兩行眼淚滾誦而下,又加上兩杖,「我以為你已經羽翼豐滿,再不必我操心勞神,我日後可以安享晚年,怎料你臨到這種時候,竟然做出這麼昏聵的事來!」 瑞羽心中慘然,又不能將此事的原因明說,只得叩首請罪,低聲道:「王母,我知道錯了。您且息怒。別氣壞了身體。」 「你知道錯了,你可肯更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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