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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他抿了抿嘴,唇齒間似乎還存著吻她時的柔軟觸感,這讓他恍惚了一下,而後望著秦望北,嘲諷地一笑,「你從來不是孤的對手,我真正的對手是她,只有她一個!」

  秦望北看到他淩厲的眼神及似乎惆悵又似乎歡喜的臉色,突覺心中一寒,不是因為被東應看輕,而是因為他這句話,正好說中所有事件的中心——無論怎樣艱難,其實都難不過最重要的這一點,就是打動她!

  東應拂袖而去,秦望北陡然反應過來,喝道:「站住!」

  東應訝異地側首,揮退聽到聲音想圍上來的護衛,冷睨著他,微笑,「秦望北,孤未下令將你拿下,你倒敢對孤大呼小叫,你膽子可真不小。」

  秦望北沒有理會他話裡的殺意,臉色鐵青地問:「你就真的為了一己私欲,置她于必被世人唾棄和厭憎的尷尬之地,全不顧念她對你的恩情?」

  「這是我們的事,與你無關。」

  第五十三章 取博州

  長公主以太后和天子遺詔之名,挾正統之威,兵臨城下,傳詔節度使府,只問你降或不降!

  夏雨滂沱,博州守城的士兵躲在哨樓裡看著外面的十裡連營,大聲地議論外面的軍隊,從圍城的佈置到旌旗的顏色,由將士的武器到主帥的衣冠,無所不談。

  「連圍城應當圍三闕一的武經要理都不懂,他們的主帥到底會不會打仗啊?」

  「他們的主帥是長公主,女人嘛,煮飯裁衣生孩子是肯定會的,打仗不會那不是在情在理嗎?」

  「也不定吧,這些年來齊青的軍政似乎都由長公主掌控,白衣教的亂匪流寇硬是沒能從她手中討得便宜去,都不敢在齊青邊境晃蕩了,照她以前的功績看也不像是不懂打仗的人……」

  「那也算是她的軍功?薛安之、黑齒珍、柳望、賀西州等人都是沙場宿將;劉春、阿迭彥、薑濟生、衛武、曲要等人都是少見的將才,我要是像她那樣手下能將雲集,別說只是小小的白衣教,就是京都也早拿下了。至於被困在齊青五六年,連祖宗基業都丟了才起兵勤王嗎?」

  一陣哄笑過後,話題轉向了與戰事無關的瑣碎之事,「聽說在翔鸞武衛治下還有一個收治傷兵的救護營,裡面差不多全是女人,而且一個比一個水靈。他娘的,那傷兵進去養傷可不就是享受嗎?」

  「那有什麼,這場戰如果打勝了,那什麼救護營、女營的娘們全都是俘虜,咱們沖進去還不是想要哪個就要哪個?」

  「那什麼救護營、女營的女人再怎麼水靈,恐怕也比不上長公主吧……嘖,那天長公主率人繞城巡視時,我遠遠瞅著,人家那氣勢真是與眾不同!」

  提到長公主,快活的笑聲不約而同地澀了一下,好一會兒才有人壯著膽子大聲嘲笑,「嘖,瞧你那沒魂的樣兒,要真那麼想,交戰的時候你沖過去把人擄下來,人不就歸你了?」

  「我倒是想啊,可咱也得有那種本事……那可是國朝最尊貴的先帝嫡長公主,就算真的戰敗被俘了,也不是咱們說能夠得上就能夠得上的人啊!」

  華朝治世近三百年,雖然腐敗以至傾亡,但在大多數人心裡,一時半會兒仍然對其有著刻入骨髓的敬畏之情,一不小心這種敬畏之情就會油然而生,讓這群已經久曆戰事的老兵也發怵。

  「聽說這位長公主隨身有一百二十人服侍,連幕府裡的幕友謀士也分三班輪換,隨時候召……這位長公主是真的忙碌於軍政,還是好養……面首?」

  伴隨著乾笑說出來的奚落調笑,在眾人都靜默了許久之後,才引起一波熱烈的討論,「這不可能吧?養三班面首輪流伺候,還帶在軍中遷走,難道太后娘娘會不管嗎?」

  「太后娘娘怎麼管?本朝歷代公主養面首算是常見之事吧?風氣是這樣,也沒得管。」

  「說起來,這位長公主已經是二十一了,還沒成婚,說她沒養面首都沒人信啊!」

  ……

  有時候統帥是女人,確實會引來很多非議,但同時這件事也為士卒們提供了聊天話題,令他們頗解軍中的無聊和苦悶,無論我方還是敵方。

  大雨傾盆而下,不利作戰,尤其對於攻城方來說,仰頭一看就會被雨水嗆得咳嗽,那仗還怎麼打?且雨下得大,弓弩俱受潮陰濕,連對城頭輪射騷擾都做不了。

  天時利守不利攻,守在城頭上的士兵自然不緊張,快活地大吼大叫,大聲討論所知的敵情。

  與守城方士卒們的輕鬆相反,博州城內的節度使府大廳裡卻氣氛緊張,坐著的人都臉色陰沉。工曹記事常松抬頭看了一眼坐在帥位上的新任節度使李芳,看看書案上的黃麻詔紙,再看看泥塑菩薩似的一干同僚,惴惴不安地挪動了一下屁股,想舒展一下手腳,卻不小心碰倒了茶盅。

  一片寂靜裡,茶盅破碎的聲音格外響亮刺耳,人人側目而視。常松歉然乾笑,李芳哼了一聲,問道:「你有什麼要說的?」

  面對外面的勤王之師,節度使府上下主降者和主戰者分為兩派,涇渭分明。常松心裡傾向議和,但李芳是弑兄取得節度使之位的,為人刻毒暴戾,這話常松卻不敢明說,乾笑道:「下臣剛才在想翔鸞武衛的攻城器械,圍了這麼多天,怎麼也沒見他們伐木造車?」

  攻城器械大多粗笨,又損耗極大,不可能全部從遠處過來,多半都是圍城的時候就近取材,這種圍城許久卻不取材造車的戰法,實在少見。

  「難道長公主真準備圍而不攻,將我們困死?」

  博州城城池堅固,糧草豐足,如果敵人真準備圍而不攻,不敢說守三年五年,守兩年是沒問題的。

  常松這句話一冒出來,李芳的臉就黑了一半,一拍桌子,吼道:「你沒腦子?長公主現在急於蕩平地方藩鎮和白衣教,據有關東之地給先帝復仇,怎麼可能在博州城下久圍?就是她真的只圍不攻,難道我們就由她圍著,讓她輕輕鬆松地把各州府縣掃平?」

  「大帥息怒,大帥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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