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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第十六章 風雲變

  鄭懷也只等了片刻,瑞羽便猛一拂袖,腰間玉帶金鉤與橫刀的刀柄錚錚交擊,「寧肯棄守西內,也不可讓唐陽景得勢!」

  瑞羽和東應甫出承慶殿,便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小黃門滿頭大汗地從北面的甬道跑來,滿面驚惶之色,險些便撞上東應。

  瑞羽側身將東應護住,喝道:「站住,你亂跑什麼?」

  小黃門這才看清眼前的人,驚慌之下,衝口就是一聲,「不好了!殿下!」

  這一聲喊出來,他胸中提的一口氣也就鬆懈了,喘得胸膛似在拉風箱,下句話該報什麼一時都說不出來。

  此時東內的動亂已經驚動了西內上下的宮人侍者,小黃門這一聲尖叫,增添了承慶殿上下的惶恐,頓時人人側目。

  瑞羽眉頭一擰,正要發作,東應已經踏前一步,安撫道:「慢慢說,就是有天大的事,我和姑姑在這裡頂著,你也不用慌。」

  東應和瑞羽年齡都不大,但經歷過前次事件後,西內上下無人再敢小覷他們,所以此時東應說話的口氣雖不小,卻沒人敢輕視他。

  那小黃門這才把一口氣順了過來,急聲道:「殿下,安禮門士兵嘩變,柳郎將軍鎖了後五門,領兵前往鎮壓,兩邊已經打起來了!」

  瑞羽和東應主動站出來,就是要防唐陽景圖謀西內,想不到唐陽景仍是搶先了一步。

  西內有兩道城牆,內城牆環繞著太極宮及與之相附的宮殿群,是瑞羽他們的居住之地,由鸞衛精銳守衛;外城牆則環繞著包括武德殿、東宮、掖庭宮、北海等建築在內的宮殿群,由鸞衛和禁軍混編守衛。那安禮門正是外城牆的城門,是外城幾門中離東內最近的一道門。

  這道門與東內臨近,那裡的禁衛最易被唐陽景暗中收買策反。瑞羽在上次事變之後,就曾著重觀察過這裡,因為當時不能徹查出哪些衛士和將領與東內勾搭,索性對安禮門分毫不動,只派鸞衛檢校中郎將柳望在暗中佈置,嚴密監視。一旦有變,立即鎖閉後五門,把叛兵堵在掖庭宮和內城牆之中,然後派重兵鎮壓。

  西內原本是立國之初建立的政治中心,雖然豪華奢美比不得東內,但論到軍備之強,卻是東內比不上的。別說只是僅守一門的百十名士兵嘩變,就是有數萬大軍強攻,西內也難被攻破。安禮門這邊早有準備,亂事一起,柳望就趕去鎮壓,倒也不用擔心真有大禍。

  瑞羽輕哼一聲,「果然是安禮門有變,這群不忠不義之徒此時跳出來倒好,省得夜裡戍守時,還得擔心內奸。」

  她不驚不慌,東應則抬頭笑道:「姑姑神機妙算,我這次算是服了。」

  瑞羽輕輕一笑,摸了摸他的童子頭,輕聲回答:「只是對付幾個賣主求榮的叛徒,又不是什麼難事,值得佩服什麼。」

  對於所有的宮變,最怕的不是「變」,而是「亂」。只要能控制臣屬的情緒,讓他們遇變不亂,勝算就已經多了大半。

  瑞羽和東應笑語言談,鎮定自若。就這簡單的兩句對話,頓時安撫了周圍宮人內侍擔憂害怕的情緒,本來緊張的氣氛又恢復了輕鬆。

  達到目的,姑侄二人對視一眼,心有默契地相視一笑。雖然他們面上笑對從容,心裡卻知事情刻不容緩,二人當即分手,各行其是。

  緊急之時,那些鑾儀之類的東西是用不上的,瑞羽騎上禦宦牽來的馬,輕踢馬腹,喝了一聲,「走!」便領著她手下以公主令丞周昌為首的二十七名隨行禁衛往安慶門疾馳過去,馬蹄聲疾,他們很快就沿著內城寬闊的甬道過了重玄門,抵達安禮門下。

  安禮門下的叛亂已經接近尾聲,宮門卻安然無恙,城牆上的士兵有條不紊地用滾木、礌石等西內城頭配備多年的防守器械,將宮門外數百名前來支援嘩變士兵的外敵擊斃。宮門內的門洞裡血流滿地,嘩變的士兵大多數被已有準備的柳望堵在城門洞裡放箭射殺,唯有宮門左側的小門樓裡,還有十幾人躲在裡面負隅頑抗。

  叛兵躲在小門樓裡射箭,傷了好幾名鸞衛。柳望有著絕對優勢,但他愛惜手下士兵的性命,也不讓手下冒著箭矢強攻,只讓他們站在射程之外的地方遠遠守著,他想將叛兵拖疲了再一網打盡。

  瑞羽登上安禮門的城頭時,安禮門禁衛的直屬上司旅帥劉春正在對小門樓裡的叛兵勸降,「大虎,老彪,你們別再傻了!沒有人能救你們,投降吧!柳郎將軍說了,你們只要投降,他就會和我一起幫你們向黑齒珍將軍求情!太后和兩位殿下也都不喜血腥,只有投降了,你們才有一條活路!」

  門樓裡的叛兵沒人回答,劉春勸著勸著發急了,「東內那個成不了什麼氣候,你們陪他死也就算了,可你們死了,家裡的父母、婆娘、孩子可怎麼辦?你們再反抗,也不過是多殺幾個昔日的兄弟。自家兄弟殺來殺去的有什麼好?你們就讓兄弟們少流點血吧!」

  瑞羽近前,見門樓外的士兵裡三層外三層地圍著門樓,卻沒人動手,只聽劉春嘮嘮叨叨地在勸降。柳望一眼看見瑞羽過來,趕緊率兵肅禮參拜,「殿下!」

  「臨戰之際,哪來這等虛禮?請起。」瑞羽擺了擺手,望瞭望被圍困的小門樓,問道,「你們應允保他們不死,他們也不肯降,就這樣一直拖著?」

  柳望和劉春見她頗有不滿之色,不知她究竟是不滿他們擅自做主應允保降兵不死,還是不滿叛兵不降他們也不令人強攻,一時間柳望和劉春頓覺尷尬。劉春待要上前領罪,柳望卻已經搶前請罪,「殿下恕罪,是末將覺得叛兵躲在無水無食的門樓裡,已是自陷絕境,若是令人強攻,門樓內備用的守城器械眾多,難免會造成兄弟們的無謂犧牲,故此沒有強攻。」

  雖說他的職銜比劉春高,替屬下擔當責任是分內之事,但他本是鸞衛的檢校中郎將,禁衛雖然雜編進了他旗下暫時聽命,但鸞衛和禁衛實際上卻還是兩個系統,不合之處頗多。他此時也肯為禁衛出頭,實屬難得。

  劉春對柳望暗生感激,但卻不能讓柳望真替他出頭,於是也搶著說:「殿下,這不關柳郎將的事。因末將一時婦人之仁,不忍同袍相殘,才請求柳郎將暫緩攻勢。怠戰之罪,請殿下懲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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