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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第十章 初詢意

  我想保護我身邊的親人,我想繼承我祖母和父親的遺願,我想成為不讓所有人感到失望的華朝長公主……

  危急之間,突聞殿外的內謁者突然拖長了嗓音大叫:「經離先生到!」

  劍拔弩張的當口,如此悠長的一聲通報,襯得兩下的氣氛無比詭異。雙方士卒不禁都愣了愣,那股銳氣都指向隨著那聲通報走進來的人身上。

  承慶殿內外近百名衛士的敵意盡聚一點,森森殺氣直沖過去,宮人內侍都被這殺氣嚇得儘量縮小了身形,躲在蔭蔽處。那人卻對眼前的緊張局勢視若無睹,只見他手提書箱,青須直垂,面容清臒,灰袖飄飄,一派儒雅風範。他步履從容,拾級而上,穿過刀槍劍陣,進入寢殿,直走到唐陽景面前,才揖首行禮,微笑道:「鄭懷見過陛下。」

  他的嗓音雖然溫和低沉,但在靜得連風吹刀刃的聲音都清晰可聞的承慶殿內外,卻顯得十分清亮。唐陽景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忙道:「經離先生免禮!」

  鄭懷欠身致謝,直起身來,這才轉向瑞羽,溫聲道:「殿下,你已經逃課兩日,請隨我去清涼閣繼續上課。」

  鄭懷教導瑞羽近十年,雖然嚴厲,但其教學一向中規中矩。瑞羽對他雖然敬畏,但卻始終不覺得他有什麼特別之處,直到今日,在這樣的時刻他突然趕來,面對刀劍林立,面不改色,依舊從容自若地請她就學,瑞羽這才覺得這位老師與眾不同。

  因為這份意外,她心裡油然生出一股溫意,雖然此時情景詭譎,她卻仍然執禮回答:「老師,陛下駕臨承慶殿,弟子現下恐怕不能隨您就學。」

  鄭懷「哦」了一聲,又轉向唐陽景,拱手道:「陛下,老朽忝為長公主殿下老師,不敢令殿下荒廢了學業。想來長公主殿下尚未及笄,並沒有多少在御前侍駕的要事,還請陛下令長公主殿下以學業為重。」

  做老師的要求學生親眷勸勉學生勤奮好學,這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唐陽景呆了呆,乾笑一聲,道:「經離先生所言極是。」

  他雖然無數次地假想自己發動宮變,奪取大權,真正地君臨天下,但到了真正能夠發動宮變的時候,他的膽子卻又倏地變小,縱使滿腹怨恨,他也不敢真的在瑞羽的承慶殿裡跟瑞羽翻臉,不如借鄭懷介入之機抽身後退。他又看了一眼扭過頭去的瑞羽,勉強端著天子的架子道:「阿汝,你用心讀書,朕過些時間再來探視小五。」

  瑞羽已不願再與唐陽景周旋,繃著臉道:「恭送陛下。」

  唐陽景怒哼一聲,示意隨從禁衛全神戒備,迅速離開西內。

  鄭懷直到唐陽景走遠,才看著瑞羽輕歎一聲,道:「殿下魯莽了,無論如何,當他全副武裝駕臨西內時,在承慶殿內與他刀劍相向,都不是明智之舉。」

  瑞羽心中躁怒,所以對鄭懷的批評很不服氣,忍了又忍,還是衝口而出,「老師,您不知道!唐陽景聽說小五傷重,竟然敢笑!」

  假裝昏迷的東應也連忙睜開眼睛替瑞羽辯解,「老師,這不關姑姑的事!」

  瑞羽見東應情急之下坐起身來,就趕緊壓住東應的胸膛,急道:「小五,你莫亂動!」

  鄭懷聽了二人的辯解,也不再多說,對東應的假裝昏迷卻頗覺意外,坐到榻前,挽袖準備查看東應的傷勢。

  其時學者多精讀《黃帝內經》等醫學名著,其理論知識遠較普通醫者豐富,他們只是自矜身份,怕經驗不足,很少給人問診下藥。瑞羽不擔心鄭懷不懂醫術,只是擔心他少見外傷,見他來查看東應的傷勢,忍不住問:「東應受的是外傷,老師可有比宮中太醫署更好的藥方?」

  鄭懷一面喚宮人端了盥盆,一面令宮人將蠟燭移近,淨了手後,他仔細查看了東應的傷勢。瑞羽提醒他沒有把握就不要胡亂診斷下藥,他卻不以為意,只微微一笑,溫聲撫慰道:「武皇帝征討南荒時,我曾在南荒遊學,救治過那裡受傷的士卒和百姓,對外傷治療頗有心得,你無須擔心。」

  瑞羽不知他曾有這樣的經歷,但見他沉著穩重,有條不紊,瑞羽不覺為剛才脫口而出的質疑汗顏。

  鄭懷低下頭,將東應傷口敷的金創藥輕輕擦去,然後聞了聞藥味,分辨出了藥物,點頭道:「用藥是對的,只是有幾味主藥,本應用南荒所產,卻用了北地的。藥方雖好,但藥力不足。」

  這件事瑞羽聽過大夫的回稟,心中難受,卻也無可奈何,低聲回答:「南荒節度使雞畢溪自我父皇駕崩後,便不再聽從朝廷的號令,前些年他又自立為王。南北久不相通,宮裡存的南藥都已陳年,不堪使用。大夫雖知南藥效力更佳,奈何卻搜尋不得,只能以北藥代替。」

  鄭懷聽她聲音裡大有淒涼之意,溫聲道:「不必擔心,要用的這幾味藥,我已經帶來了。」

  瑞羽又喜又驚,「老師這幾天沒入宮,原來是給東應尋藥去了?」

  「上等南藥雖不易得,但找它倒也不用幾天,我只是去找別的事物了。」鄭懷細細看了東應傷口的膿腫,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歎道,「太醫署的大夫們雖醫術高明,卻太過於循規蹈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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