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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一


  大內坤甯宮,悠兒隔著屏風看著坐於外頭的臻昕,不知為何朦朧模糊中她會以為此刻坐等在另一側的是兒子,只是眼前人不同於傑宸的反應提醒著自己,外面的人是臻昕。

  因為,倘若兒子身處這樣的境遇,他會直奔坤甯宮立在面前問自己為什麼要讓無辜的韓柔身陷囹圄。可是臻昕就能耐著性子等自己召見,這個孩子每一方面都比傑宸優秀。即便現在刑部大牢裡,關著他心愛的女人。

  「你們都退下吧!把屏風撤了,我們叔嫂還有什麼可避忌的?。」悠兒輕輕一揮手,便見白芷帶人打點,不過須臾,都離了寢殿去。

  臻昕看在眼裡,僅一夜,他雍容端莊的皇嫂竟變得如此憔悴,只是那雙美麗的眼睛裡,仍然有著一份堅強。

  「您節哀!」臻昕輕聲道,「傑宸定不希望看到您為了他病倒。」

  悠兒微微點頭,單手支頤,「你來,應該問韓小姐的事吧!」

  「是!」臻昕垂首,取捨一番後,抬頭看著他的皇嫂,「我想知道為什麼要將韓柔牽扯進來,我能明白皇兄要保護傑項的用意,可是……韓柔她……」

  「她不會有事的。」悠兒的笑分明帶了十分悲戚,「昕兒你放心,韓小姐只是暫時委屈一下,你皇兄希望通過西郊馬場來震懾一些得意忘形的大臣,讓他們明白天子的威嚴。」

  這樣的答案臻昕早就想明白了,可是他要得並不是這些,濃眉緊緊蹙在一起,他終於開口道:「皇嫂,我希望您能勸服皇兄換一種方式,韓柔她一個弱女子,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而且西郊馬場是她多年的心血,此番一鬧,將來定難以繼續。她苦撐韓家一門的尊榮,不能因為……因為……」話至此,後面的臻昕終究難下決心說出口。

  悠兒最欣賞的就是臻昕的自製力,這個孩子似乎就不會有被什麼事情衝昏頭腦的時候,倘若此刻臻昕將後面的話說出口,那自己多年來對他的提防也算白操心了。

  可是那份提防……悠兒心中長歎,我究竟在做什麼?她苦笑一記,心裡蟄伏許久的念頭終於冒出來,她決定要將一些東西歸還給最原本的主人。

  「昕兒,事有利弊,這件事對西郊馬場是不利,但對韓小姐未必不好。」悠兒緩緩地道,「她若有一日嫁入王府為妃,難道還要每天去打理她的馬場麼?所以她成為昕王妃的日子,也就是西郊馬場結束的日子。將來她只能全心全意做你的妻子做皇室的王妃,西郊馬場也只能是一段記憶,不管有沒有這一件事,馬場早晚都要結束。而韓莫也生性崇文,他更不會介意了。昕兒,韓柔將來既然要成為皇室的一員,那麼讓她提前為皇室做一些犧牲,未嘗就是委屈了她。你不要把你的未婚妻看得柔弱,她比你想像得要能幹的多。我問你,那些茶壺茶水,難道不是她擺下的?」

  臻昕沉默以對,他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在他看來不管皇嫂用什麼樣的理由來解釋都是徒勞,他想要得答案僅僅是即刻釋放韓柔,繼而讓她遠離事端。可是此刻這一切希望只能停留在希望,根本不可能實現,皇嫂顯然絲毫沒有要鬆口的意思。

  皇兄是怕起衝突傷了兄弟君臣的和氣,所以才將自己推給皇嫂麼?難道這一次,自己真的幫不了韓柔,一定要她隻身站在最前面任人欺侮?

  「昕兒,你還有話要說?」悠兒追問了一句,莫名地,她很期待臻昕的反抗。

  可是臻昕沒有,這於性格上是否懦弱無關,只是臻昕的理智告訴他,再如何爭取也是徒勞,甚至會將事情變得更糟。而今能做的,就是快些將事情解決,快些讓皇兄皇嫂達到他們的目的,僅如此,他心愛的人才能從風波中脫身。

  「沒有了。」臻昕緩緩起身,躬身抱拳,「臣弟明白您和皇兄的意思了,希望韓柔能不辜負皇兄的期望。」

  悠兒頷首認可,對於小叔子的表現,她心裡的那份失望是顯得那樣莫名。

  走出坤甯宮,走出皇城,臻昕回首看了一眼高大的城牆,他知道自己此生無法擺脫這份束縛,但是他一定要努力,努力讓自己所愛的人幸福。

  「爺,咱們回府還是去宸王府?」家丁上前問候。

  臻昕不假思索,「去刑部。」

  49、無窮欲

  承乾宮,靜如秋水。

  真意步入宮院時,沈煙僅立在廊下,她沒有問任何話,只是一個眼神示意真意可以逕自去找傑項。今日是傑項進入書房以來,頭一次非病告假。

  「老五。」進入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屋子,真意輕輕喚了一聲。

  可是那個沉穩但不失開朗活潑的少年卻只將一副沉鬱的背影對著自己,他本應該朗聲笑著回身來,喊一句「小姑姑」的。

  於是走近傑項,真意輕輕搭著他的肩胛,「老五,你在想什麼?」

  傑項方緩緩轉身,面上是解不開的愁緒,卻沒有說話。

  「今晚你還去給傑宸守夜嗎?我下午就走。」真意道,「如果你想去,我就和你一道走。范新蘭已經沒力氣鬧了,她不會再……」真意不想刻意去提這件事情,但這又已是人盡皆知避無可避的事。

  「大嫂好些了麼?」傑項終於開口,「如果那樣能讓她得到發洩,我並不在意。」

  「可是……」真意話到嘴邊,看著傑項堅定的眼神,又吞了回去。

  「小姑姑。」傑項輕輕捋開真意額頭上的散發,這樣親昵的舉動並非每一個姑侄都會有,而他與真意的情分已非姑侄能形容。

  「小姑姑,如今父皇已讓西郊馬場去承擔所有的責任,我已經和這件事完全沒有瓜葛,不管世人是否會因大嫂的哭鬧而對我產生誤會,起碼父皇和母后已經完全相信我了。那麼……我自己還有什麼好介意的?」

  「傑項!」真意只覺得悲從中來,「其實你很委屈對不對?因為、因為皇兄要讓一個無辜的人捲入事端,才能給你一個清白,而事實上……事實上可能所有人都……」

  傑項苦笑,卻還是安慰她的姑姑,「父皇能做的都為我做了,小姑姑你覺得我若再自怨自艾,父皇會不會對我失望?我想……大哥他也會失望的。」

  「皇貴妃她沒有說什麼嗎?」真意見傑項不願直面問題,只能提起沈煙將話題扯開。

  「母妃只說『相信我』。」傑項深邃的眸中終於透出一份溫暖,「還說,要我相信父皇。」

  回想沈煙方才淡定恬靜的神情,真意終感歎這世上並非人人都那麼冷漠無情,她伸手握著傑項的肩道:「我說過,一日不出嫁,小姑姑就要保護你一日的,今日你隨我出去,在我哥哥那兒住兩天,等傑宸的事過去了,咱們再回來,好不好?」

  傑項愣了愣,竟破天荒點頭應了,再抬頭,卻越過真意的肩膀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與五皇子四目相對時,好月沒有任何準備,但出於本能,她含笑欠身,將一份溫柔和友善傳遞給了這個此刻胸中無比鬱悶不展的皇子。卻不知這一個帶了幾分禮節的笑容,改變了一個人的一生。

  看見傑項眉頭微舒,嘴角也帶出一抹笑容,真意很好奇,她轉身去看,才發現傑項竟是看著自己身後的好月。下意識地,真意脫口而出,「這是好月,你還記得麼?那個你從熊掌手下救回來的姑娘。」

  傑項頷首,卻只道:「小姑姑,我們準備一下就出宮吧!」

  正當真意辭過沈煙,帶著傑項去向皇嫂請示時,一匹駿馬奔騰著出了京城,馬上的男子永遠是一身整潔的白袍,他要去見的亦是十幾年沒有見過的故友。

  才過申時,真意已得到皇嫂的恩准帶著傑項先到達昕王府,兩人在來的路上一直都沒有說話,全因方才皇嫂對待傑項的冷漠,她竟然只宣自己入殿,而將傑項撂在了外頭。

  「五殿下要住些日子?那敢情好,日日出宮進宮太辛苦了。」緣亦見了這少年很是客氣,一邊招呼家僕去打掃屋子,一邊挽著真意道:「瞧瞧,就一天的功夫,臉都瘦了一圈。王爺也沒回來,大概直接去宸王府了,想想……真是叫人心疼,大皇子還那麼年輕。」

  真意意興闌珊,只是隨意應和著,當與傑項均安頓下來,她才帶著好月過來傑項的屋子。

  「住的慣麼?」真意道,「王府的屋子不比宮裡的寬敞。」

  傑項明白小姑姑總是擔心自己難過,卻又不曉得該說什麼,畢竟以他們之間的互相瞭解,類似這生活上的細節是從來不會出現在談話中,小姑姑無微不至地關心,讓傑項無比溫暖。

  「這裡很安靜,雖然仍有四面牆,可覺得比在宮裡舒坦。」傑項笑得釋然。

  真意放心地點了點頭,一手扶著門框,低聲道:「緣亦讓我們吃了晚飯再過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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