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少女太妃 | 上頁 下頁
一九四


  「母妃,你看那些龍舟……」臻昕頭一回出宮,興奮地不得了,掰著茜宇的胳膊向外指著道:「怎麼這樣好看的?」又問若珣,「姐姐,你瞧見過的沒?」若珣便過來摟著他看車窗外掠過的景色,一一告訴他都是些什麼,做什麼用的。

  茜宇的思緒被兒子拉回,看著兩個孩子嬉笑愉悅的模樣,暗自歎道:「真一個傻子,多少回叫自己別再想了……可是為什麼呢?」

  「為什麼呢?」章悠兒送走了茜宇之後便回去坤甯宮休息,預備夜裡皇宮的家宴,此刻她卻屏退了一干奴才,自己獨自在內殿坐著,手裡頭拿著昨日皇帝寬衣時落出的信箋。她一遍遍地看著,喃喃自語道,「難道那幾日太上皇也在宮裡?可是……為什麼不出現,還不要告訴皇母妃?」突然腦海中閃過一個激靈,的確,那幾日皇帝什麼地方也沒有去,就只住在涵心殿,太上皇他……章悠兒的眼前突然飄出了茜宇眉宇間的那一絲揮不去的憂愁,「難道母妃在南邊過得不好?」

  章悠兒將一支護甲輕輕敲擊著桌面,心中又想道:「如若那幾日太上皇果然在宮裡,如今他還當在回燕城的路上,那妍貴太妃又在什麼地方?既然不在太上皇身邊,又怎麼會為了六皇弟的事而鬧得不愉快?太上皇究竟是什麼意思?如今他只有臻傑、臻雲、臻昕、臻璃四個兒子,做什麼要送人?那昕兒呢……他又預備如何?」章悠兒竟越想越繁雜,細細的柳眉不禁扭曲起來,不曉得為什麼,她總覺得這些事情一定不是這麼簡單的。

  「皇后娘娘。」古嬤嬤的沉穩的聲音在外響起,繼而便聽她稟報道,「錢昭儀求見娘娘。」

  「朕很為難……」章悠兒聽得古嬤嬤的通報後耳畔卻響起昨晚皇帝說的這半句話,心裡不禁冷笑道,「是啊,我又讓臻傑為難了!」遂冷冷道了一聲「先要她偏殿坐一坐。」

  第十六章 夷險一節

  記得那夜自己還不怎信服若珣所述錢昭儀出宮省親之風光,如今親身經歷,茜宇竟被那繁瑣隆重的陣勢攪得柳眉緊蹙起來,只拉著緣亦埋怨道:「那一日我可是吩咐了秦大人不許鋪張的?」緣亦無奈,只能侍立在一側。

  原來皇貴太妃出宮即為大事,舉凡京中大小官員必前來叩拜,於是茜宇在重重擁簇下進入傅王府後,不僅沒見過家人一面,更是換衣梳洗、升座正堂,隔著重重金紗帷幔接見著一撥撥的官員。實則只能怪那緣亦也沒有經驗,若當時帶個年老的公公出來,便曉得當第一撥人馬前來叩拜時,便要皇太妃下旨道一聲免,繼而便能一免全免。如今接見了第一撥人,不見得輕待了其他人,緣亦無奈又好笑地被主子拉扯著埋怨幾句,只看到日頭快落山了,方才清靜下來。

  司儀官前來叩拜茜宇,口中道:「恭請皇貴太妃入內堂洗塵換衣,傅王爺已然備下家宴,攜家眷恭候鳳駕。」

  茜宇沒好氣地白了一眼緣亦,對金紗帷幔外的司儀官不冷不熱道:「大人今日也辛苦了,自當早些回宮覆命,也好回家與家人共度佳節。」說著便道,「來人,請司儀官回宮覆命。」

  那司儀官愣了半晌,早被幾個馨祥宮裡跟出來的太監攙扶走了,他還有好多事項要向太妃稟報,卻也不敢開口了。

  「若珣和昕兒呢?」茜宇這會子才想起兩個孩子來,起身活動了腰肢問道。

  緣亦掩著嘴笑道:「方才聽小春子說,長公主和小王爺早已到王府後院休息去了。長公主說『就知道今日要麻煩的,早曉得就帶著昕兒先走一日的。』」

  「這孩子……」茜宇暖暖地一笑,此刻自己所在的,是曾經無數次跑進跑出的王府正堂,在這裡有過的只有幸福和歡笑,這樣想著,竟覺得一日的疲憊都無因無蹤了。

  「兵部尚書前來叩拜。」門外的太監不曉得是不是沒意識到皇貴太妃早已把司儀官都打法走了,還在畢恭畢敬地唱名。

  茜宇埋怨道:「正說他呢,倒算來了。」正說著,秦成駿一襲深藍色蟒紋官袍大步走進了正堂內,他單膝跪在地上,抱拳道,「臣恭請皇貴太妃金安千歲。」

  茜宇沒好氣道:「千歲?只這一日本宮就折殺了幾十年的壽呢!」說著隱約見簾子外頭的秦成駿身子一顫,猜想他許是擔心自己不悅了,遂又笑道:「本宮知道大人今日之安排也屬無奈,不過只盼著大人後幾日叫本宮好好清靜才是。今日大人也辛苦了,本宮已差人前往尚書府將秦夫人請來,就在傅王府過節吧。」茜宇說著向緣亦遞了個眼神,自己往內堂而去。

  緣亦掀開簾子,對秦成駿道:「太妃娘娘的意思,頂好府裡不要再有什麼外人,能好好的和王爺王妃過幾日再無所需了。」

  秦成駿抱拳道:「多謝姑姑提點,傅王爺已在沁園擺下家宴,即刻請娘娘移駕。」緣亦欠身應承,轉回來內堂之中。

  待緣亦近來時,茜宇已然在白梨等人的服侍下將重重的髮髻鳳冠拆下,只將青絲簡易地挽在了腦後,厚重華麗的宮服也被換成了藕荷色祥雲金線娟紗長袍,襯著那髮髻上幾隻玉簪和那淡淡的幾筆胭脂,這樣樸實的打扮卻依然掩蓋不住那舉手投足間從骨子裡透出來的貴氣,二十有三,年輕的傅茜宇當真風華絕代,美不可方物。

  待緣亦等簇擁著茜宇往後院去時,卻見傅嘉已攜家眷侍立迎候,秦成駿也帶著夫人一並立在一處了。

  「臣叩見皇貴太妃,千歲千歲千千歲。」傅嘉帶著妻兒齊齊地跪拜下來。

  父親的兩鬢已添了白髮,母親的面容已少了幾分風韻,大哥的肩膀還是那麼寬厚,二哥依舊和二嫂緊緊並立著,三哥的身邊仍然少一位佳人……茜宇心頭一暖,卻又無端地疼痛起來,於是這繁雜的心緒一齊湧向咽喉、湧向那深潭般的眼眸,頓時眼前一片模糊,刹那間看不清眼前的人了。

  茜宇緊緊咬住了嘴唇,可是眼淚還是如珍珠般落下來,她局促地晃了晃身體,吸著鼻子哽咽道:「王爺……王妃免禮……」說著緊緊拽住了緣亦的手,而緣亦此刻也通紅了眼睛。

  茜宇顫抖著往前邁出一步,起身後的傅嘉與家人分道而立,夾擁著茜宇緩緩進入沁園,走過父母面前的那一刻,茜宇幾乎無法自製,進宮之後已九年沒有回到這裡,離宮之後已有四年不曾見過父母,而如今自己又……此刻雙親就在身邊,他們當是最能保護自己的人,可卻連一句平常的話也說不得。

  皇城內,臻傑帶著後妃在越秀河中登舸賞玩,兩岸絲竹管樂悠揚隱約,龍舟之內一派祥和歡愉,自然蒙依依沒有列席,自然也不敢有人在這個時候掃興。

  「今年端午因太妃出宮而免了龍舟會,不然看年輕的王孫子弟賽龍舟,才是熱鬧啊!」臻傑今日心情大悅,飲盡了皇后遞上來的美酒,如此笑道。

  章悠兒溫婉大方,輕輕捋了廣袖,笑道:「臣妾聽說皇室子弟亦每年有此一盼,想來免了這一次養精蓄銳,待來年端陽再賽豈不更熱鬧,來年臣妾當親自為皇上打點才好。」

  臻傑默許,又舉起酒杯,星眸掃過群妃,今日皇太妃不在眼前,自己的後宮佳麗們看起來也並非個個蒲柳之色,只是……如此良辰美景,為何依依不在?是啊……她何苦與悠兒鬧得不愉快,並非朕懼內,只是帝王之道當在於江山社稷。當兒女情長擾亂人心,一個英明的帝王就當明白做出怎樣抉擇才最妥當。

  「皇上。」班君嬈緩緩起身,她肩膀上的傷早已經無礙,但見此刻她面若銀盤,鼻膩鵝脂,一雙細長的眼眸中滿是迷人的溫柔之態,她緩緩開合著嫩紅的嘴唇道,「臣妾下午往昭雲殿探望福嬪娘娘,娘娘說因身子沉重不未能參加今日晚宴,但吩咐嬪妾帶一物件呈獻給皇上。」說著從袖中拿出一隻荷包,雙手奉上,便有內侍前來接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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