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太妃(40)_琴瑣

四〇

　　茜宇笑道：「皇上要保重龍體。」

　　赫臻見她依舊一副不在意的模樣，離開的時候不免帶了一絲失望。

　　茜宇看著他的背影，何嘗沒有一絲留戀？只是她心底依然有著莫名的擔憂，怕自己有一天深陷於隆寵而不可自拔。」帝王薄情"，華嬤嬤的話終究讓她舉棋不定。

　　又過了幾日，宮裡上上下下開始籌備中秋家宴。太后下了恩旨，皇親國戚可進宮參加晚宴，共度佳節。

　　八月十五鬧佳節，儲秀宮內歌舞昇平，眾宮嬪爭奇鬥豔，皇親國戚齊聚宮中，只待接駕。

　　碩王妃思女心切，眼睛只是在宮嬪之中搜尋著女兒，卻遲遲看不見茜宇的身影。

　　片刻後，太監高呼聖駕到。

　　只見帝后二人攜手同行，一派和諧景象。太后緩緩走在二人身後，而攙扶太后的正是當寵的恬婉儀。

　　原來今日下午，茜宇被太后召去，卻是讓她陪著一起出席晚宴，茜宇只好應允。

　　眾人山呼萬歲，拜見太后、皇帝和皇后。

　　赫臻氣宇軒昂，高聲道：「中秋佳節，人月團圓。太后賜宴宴請各位臣工，朕也十分歡喜。在座都是皇親國戚，本是一家人，今日就不必拘禮，只求盡興。」

　　眾人聽了複又謝恩，再拜謝太后。一番熱鬧之後，鑼鼓聲響起，暢梨園的優伶們唱起了《千里共嬋娟》。

　　碩王妃看到女兒一身海藍色錦綢百蝶宮服，涵煙芙蓉髻上插著幾支珠釵金簪，顯得端莊美麗，已不似從前，不禁又喜又悲。她低聲對丈夫道：「王爺，您可看見我們女兒了？」

　　傅嘉忙道：「噓！你向來謹慎，怎麼今日卻忘了禮數——這裡可哪有你的女兒？」

　　碩王妃知道丈夫話中的深意，只得無奈地笑道：「王爺，您心裡也高興吧？」

　　傅嘉點點頭，抬眼望著太后身邊的女兒，眼眶濕潤。恰巧茜宇也在尋找雙親，正和傅嘉目光相對。

　　一見到父母，茜宇的眼淚奪眶而出。太后察覺，立刻低聲道：「孩子，怎麼了？」

　　茜宇自知失態，連忙賠笑道：「臣妾失儀，老佛爺恕罪。」

　　太后見她明白，便也不多說，只是一笑了之。其實，除了傅嘉夫婦因見到女兒而欣喜外，在場的更多人都對茜宇這樣隆重登場感到驚訝。

　　蘭妃氣得用手托住了隆起的腹部。

　　數月來，她和良嬪一樣，身形漸顯。初次懷孕，不免十分緊張，可自從懷孕後，皇帝便很少來延慶宮，倒顯得自己有些受冷落了。雖然今日她也盛裝打扮了，但如今臉頰浮腫，早不及先前那般美貌。今日見茜宇一個小小的婉儀竟淩駕于三位貴妃之上，與帝后同在上座，心裡越想越氣，便覺得腹內一陣翻騰，很不舒服。

　　瑾貴妃自從與皇帝發生爭吵之後，似乎安分了很多，平時很少走出錦霞宮。

　　雖然爭吵之事已在宮裡悄悄傳揚開來，但眾人見皇帝並沒作何表示，也不敢就此輕視了她。今日她見茜宇得此榮寵，竟然毫無表情，只是端坐著欣賞戲曲。

　　其餘各人，素來與茜宇無甚交往，雖然心裡呷醋，但表面上也只能裝作大度，只有璋瑢和蕰蘊二人從心裡高興。

　　今日璋瑢特意與蕰蘊同坐一桌，為的就是要照料她。自從蕰蘊懷孕，璋瑢竟比她還要緊張。蕰蘊的父親古拉爾和璋瑢之父宰相陳東亭素來交好，見此景象也是歡喜。

　　太后今日十分高興，賞了許多東西給那些優伶。又見若珣也在，便招了過來，讓她坐在腳踏上一起看戲。茜宇很喜歡這個可愛的小女孩，不住地夾點心給她吃。

　　眾人正看得高興，敬妃的貼身侍女紫蓮忽然匆匆過來對品悅耳語了幾句，品悅悄聲轉述給皇后，皇后點頭表示應允。

　　接著敬妃攙扶了良嬪離去，太后見了便關切地問皇后怎麼回事。原來是良嬪身有不適，先行告退。

　　坐下的蘭妃見狀，後悔不迭。

　　原來她經剛才一氣，身體很不舒服，但為了面子，死死撐著不願離去。這會兒見良嬪離席，自己如果再走一定會被人說成是矯情博寵，現在只能強自忍著，只盼宴會快些結束。

　　直到子時，待帝后二人伺候太后回宮畢，眾人方才散了。

　　茜宇見根本沒有機會可以和雙親單獨會面，也不好強求。她掛念著蕰蘊，離開坤甯宮後便匆匆趕到修緣宮。到了內殿，不料想見璋瑢、蕰蘊二人正相聊甚歡，並不見蕰蘊有什麼異常，茜宇不禁賭氣。

　　二人便解釋說先是身體不舒服，這會子才剛好了。

　　二人哄了許久茜宇才饒過她們，三人說笑了一陣。因不便打擾蕰蘊休息，不多時璋瑢便拉了茜宇同回宮去了。

　　雖是初秋，但夜裡還是有些涼意了。若不是今日宴會結束得晚，誰又敢深夜在宮裡走動？

　　茜宇二人難得這份悠閒，很是開心。璋瑢執意要送茜宇回去，茜宇拗不過，便答應了。

　　二人才至延慶宮側門，卻發現不遠處一頂轎子正往外抬，接著走出一個宮女，夜色太暗看不清臉孔。

　　「這麼晚了，蘭妃還出宮嗎？」茜宇疑惑地問璋瑢。

　　「噓！」璋瑢拉了茜宇藏到樹林裡，低聲道，「他們似乎不想叫人看見，我們也不該讓他們察覺——好在我們沒帶太多的奴才。」她說罷回頭示意紫蓮和緣亦。那二人會意，也躲進樹林。

　　待那些人走遠後，璋瑢微笑道：「只當沒看見吧！」又道，「妹妹你自己回去吧，諸事小心些，姐姐不送你了。」

　　茜宇不明白究竟怎麼了，便諾諾地答應。回宮後，梳洗安置，一夜相安無事。

　　第二日，茜宇早早起床梳洗，欲往壽甯宮問安。

　　錢虢容身體不適，緣亦留在宮裡照顧，茜宇便只帶了秋棠。

　　途經延慶宮，正逢蘭妃從裡面出來，茜宇見她臉無血色，連忙施禮。不料蘭妃竟十分客氣，攜了茜宇同走。茜宇見她如此，心內不禁疑惑。

　　走了半刻，蘭妃推說從御花園到壽甯宮是捷徑，便拉了茜宇往那裡走。茜宇不好推辭，只能跟著。

　　臨近竹園，因裡面有道淺溪，必須過一狹窄的竹橋，茜宇說要繞道，蘭妃卻說繞道就遠了，誤了時辰不好。茜宇不敢辯駁，只得讓侍女扶蘭妃上橋，蘭妃卻定要拉著茜宇往前走。茜宇因擔心她的身體，便緊緊拽住她的手。

　　蘭妃快步向前，毫不避諱，突然腳下一滑，摔了下去。茜宇因與她拽得緊，也一同跌了下去。眾奴才見了大驚，紛紛跳下來救，場面一時大亂。

　　茜宇驚慌失措，不知如何處置，怔怔地立在一邊看著眾人抬著蘭妃離去，才喃喃地念道：「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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