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太妃(14)_琴瑣

一四

　　「公主客氣，慢行才是。」茜宇起身相送。緣亦也跪地施禮恭送。若晴只笑笑，便在宮女的簇擁攙扶下，緩緩出了亭子。登了船，遠遠去了。

　　茜宇目送她上了岸，直到看不見身影了，才轉過身來，對緣亦道：「等小筒子把船撐回來，我們也回馨祥宮罷，本宮乏了。」

　　「是，娘娘。」

　　回到馨祥宮，緣亦安排淩金伺候主子，自己便先去坤甯宮打探晚上宴會的事宜。稍作梳理後，茜宇便拿了本《詩經》倚在貴妃榻上隨意翻閱起來。

　　正看著，淩金進來，對在一旁的流芸耳語幾聲。流芸點了點頭，輕輕走到茜宇身邊，道：「娘娘，錢虢容和李澤容在正殿求見。」

　　茜宇抬起頭，道：「知道了，請她們到內殿稍歇一下，我等等就來。」流芸應了，退出去傳話。待回來，已見茜宇坐在了梳粧檯前，連忙過去伺候。

　　「可會梳頭？」茜宇見流芸過來，隨意問道。

　　「緣亦姑姑教了一陣子了，「流芸害羞地道，「但是奴婢手笨，還侍弄不好，不敢給娘娘添亂。」

　　「是嗎？」茜宇微微笑道，「不礙事的，今晚有晚宴，我就不為難你了，明日早上就由你給我梳頭吧。」

　　「奴婢、奴婢……」流芸明顯不自信，又不敢推託，一時手足無措。

　　「傻丫頭。」茜宇笑道，接著輕輕摘下了頭上的赤金嵌寶石珠釵，耳垂上的水晶耳墜，捋了捋髮髻邊上散落的青絲，便搭了流芸的手出去了。流芸雖然不知主子為何有此一舉，但是她向來不多話，只好由著她去。

　　到了內殿，兩位充容早已喝了半盞茶了，見茜宇出來，都起身施禮。今日兩位充容打扮得花枝招展，十分惹眼。茜宇想到自己所料不假，不禁莞爾一笑。二人見茜宇衣著樸素，不免有些尷尬。

　　茜宇緩緩坐下，笑道：「兩位姐姐今日好生靚麗，讓妹妹眼前一亮。」二人聽了相視一下，頓時雙頰緋紅，都不言語。

　　茜宇見二人尷尬，便知道她們對這身打扮有了幾分悔意，為免大家冷場，便岔開話題道：「不知兩位姐姐找妹妹有何事？」

　　見茜宇如此說，錢虢容便回道：「今日晚宴，是我等姐妹進宮頭一遭。宮裡規矩繁雜，我們擔心做錯事說錯話，所以想請娘娘為我們指點一番。」雖然她們要比茜宇大兩歲，但也不過還是個姑娘家，這樣的大場面也不是她們這種出身平平的官宦小姐可以參加的，自然會有些緊張。或許她們認為茜宇是王府的千金，多少是見過世面的。

　　「姐姐們高看妹妹了，妹妹也同姐姐們一樣，對這宮裡的規矩不甚熟悉。」茜宇笑道，心想，人人道我是王府千金，卻不知我從未進過這皇宮。但別人有求，自己總要有所解釋才行，於是又道，「妹妹只是知道，我們是新人，凡事都應該謹言慎行，不招搖，不顯擺，恪守本分，想來也就夠了。」

　　二人聽了頻頻點頭，想到自己的打扮太過豔麗，便都不好意思地笑了。茜宇見她們這般，也嫣然一笑，道：「姐姐們既然有此一問，妹妹也不好糊弄過去。還請姐姐們回殿休息，待一會兒我便遣了行事姑姑去向姐姐們請安，並說些宮裡的規矩。」

　　「謝娘娘。」二人稱是，知道茜宇是讓自己回去換裝，便欣然告辭。

　　待到傍晚，大家都準備妥當。茜宇穿了粉紅色長裙，上罩一件白色繡金長衫，束著紅綢細腰帶，讓緣亦梳了朵雲髻，髮髻上只插了珠釵、絹花，顯得素雅而不失尊貴。兩位充容也都換了得體的打扮，緣亦把一些事宜規矩告訴了三位主子。時辰一到，主子奴才一班人便一起向坤甯宮而去。

　　第六章幽蘭花魁

　　茜宇鎮定地道：「《詩經》有云：'宛彼鳴鳩，翰飛戾天'，臣妾覺得這兩句詩極為應景，便取其中'翰''宛'二字來為島亭命名。臣妾班門弄斧，還請皇上見諒。」

　　酉時時分，各宮妃嬪都姍姍而來，坤甯宮也漸漸熱鬧起來。畢竟是新晉的宮嬪，大多數人茜宇都不認識。坤甯宮的宮女個個訓練有素，引著各位主子入座、為主子們相互介紹等事情都做得極好。

　　剛過一刻的工夫，坤甯宮的正殿裡便坐滿了宮嬪。上次來這裡，茜宇還是秀女，想不到三日後再來這裡，卻已經是一位婉儀了。放眼望去，宮嬪們無不打扮得鮮亮嫵媚，滿室群芳爭奇鬥豔。茜宇不願去認識更多的人，只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靜靜地等候宴會開始。

　　不多久，便聽太監高聲叫道：「皇上駕到、太后駕到、皇后駕到——」正殿頓時安靜下來，眾宮嬪齊齊起身伏身於地，口呼萬歲。

　　皇帝由太監們擁著走入正殿，氣宇軒昂，臉上帶著喜慶。太后由皇后和央德長公主攙扶著，緩緩走了進來，後面跟著的是若晴公主。此時的若晴換了一身絳紅色宮服，髮髻上插著天鸞簪，示意她已然嫁作人婦。

　　「眾卿平身。」赫臻揮手道，旋即坐下。待太后、皇后等也落座後，眾人才紛紛起身入座。

　　座次的安排很講究，皇帝獨自一人坐在上位，太后、皇后分坐兩側，央德和若晴分別坐在太后和皇后的身邊。再下面皇貴妃、懿貴妃坐于東側，瑾貴妃坐于西側。德妃、蘭妃和敬妃、如妃分別挨著貴妃們坐于東西兩側，其餘宮嬪則在他們身後的座位上按品階坐在一起。茜宇恰坐於德妃、蘭妃身後，與璋瑢、蕰蘊遙遙相對，大家也只能遠遠地點頭致意。

　　赫臻見大家都坐定，遂開口道：「今日是家宴，是為朕的皇姐和愛女接風洗塵，眾卿不必拘泥禮數，盡可放鬆玩樂。」皇后盈盈一笑，示意宴會開始。於是絲竹管樂不絕於耳，舞娘們長袖飄逸，舞姿動人，宮嬪們互相敬酒，歡聲笑語此起彼伏。

　　茜宇從未參加過這等宴會，也不免有些新奇。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皇帝，在她眼裡，赫臻的外形早已熟悉，只是面容模樣毫無印象。現在看得如此真切，在他俊朗威嚴的劍眉下，那雙瞳眸是如此深邃，卻又讓人覺得親切。這個陌生卻又熟悉的男人，從此就是自己的丈夫，自己要伺候一生的男人……

　　此時赫臻也在觀察這些新晉的宮嬪，臉上的表情讓人難以揣測。他的目光慢慢掃過每一個人，恰巧落在茜宇的身上。四目相對，茜宇不覺雙頰緋紅，連忙低下了頭。為了不讓人注意到自己的不安，她便抬手飲盡了杯中的葡萄美酒，讓自己鎮定下來。赫臻只是淡然一笑，目光便移開了。

　　一曲畢，眾舞娘伏地施禮後紛紛退了下去。只見若晴公主盈盈站了起來，走到皇帝面前，手持夜光杯，徐徐俯下身子。

　　正殿裡頓時安靜下來，只聽若晴柔美的聲音響起，「兒臣敬父皇一杯酒，願父皇體健安康，福澤綿長。」

　　「好晴兒。」赫臻起身接過酒杯，一飲而盡，隨即扶起女兒，滿目慈愛。若晴越長越像她的母親，每次見到女兒都會勾起赫臻對髮妻無限的思念。可是帝王家有著多少無奈啊，父女之間除了親情，更隔著一層君臣之禮，讓人惋惜。

　　「公主溫文爾雅，貌若天仙，真不愧為金枝玉葉，不愧是天家之女。有女如此，實乃皇上的福氣，臣妾也敬皇上一杯。」瑾貴妃見這般情景，便也來湊熱鬧。

　　「綺盈你可真會說話，好了好了，看來今日你們是想要把朕灌醉了。」似乎男人都會對自己的遺傳能力感到驕傲，赫臻十分高興，竟然走下臺階，到了瑾貴妃的身旁，接過她手上的酒杯仰頭飲盡。

　　皇帝竟然親自來接自己的酒杯，這令瑾貴妃喜得面如桃花，本來就如一汪秋水的雙眸，此刻更是神采飛揚。這等尊榮不是誰都有的，何況皇帝在全體後妃面前直呼自己的名字，這份親密，不得不讓六宮側目。

　　「臣妾謝皇上。」瑾貴妃徐徐施禮，儀態萬千。

　　「好。」赫臻放下酒杯回到上座。

　　「父皇，「若晴柔聲道，「兒臣有件事情還想請父皇恩准。」

　　「哦，什麼事？說來聽聽。」赫臻慈愛地看著女兒。

　　若晴公主淡淡一笑，款款起身行至茜宇身邊。這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茜宇身上，嫉妒、好奇、喜悅、不屑，一道道目光刺得茜宇臉上火辣辣的。

　　若晴攙了茜宇起來，低聲道：「娘娘忘了我們下午的約定麼？」茜宇這才回過神來跟她來到殿中央。二人站在一起，身形相似，年齡又相仿，好似一對姐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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