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太妃(15)_琴瑣

一五

　　若晴公主微笑著問父親：「父皇還記得福園裡的島亭嗎？」

　　「記得，怎麼了？」赫臻有些好奇，眼睛卻盯著若晴身邊的茜宇。這就是剛才和自己對視的妃嬪，竟是如此絕色！

　　「今日兒臣難得回宮，便去福園坐了坐，不想在島亭裡遇到了恬婉儀。我們兩個十分投緣，於是兒臣就請婉儀娘娘為島亭命名，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原來是這件事，朕不是說過讓晴兒做主了麼？也好，那麼久了你也沒給朕一個答覆。」赫臻又笑道，「那麼就請……」赫臻一時記不起茜宇的身份來。

　　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的皇后見赫臻語塞，便立刻接道：「皇上，這是新冊封的恬婉儀，是碩親王的千金，傅茜宇。」

　　「噢！傅嘉的女兒。」赫臻臉上泛起的微笑難以言喻，「好，就請恬婉儀說來聽聽。」

　　「臣妾遵命。」茜宇鎮靜下來，俯身施禮，隨即起身頷首，用細膩卻響亮的聲音道，「臣妾斗膽，想為島亭取名為'翰宛亭'。」

　　「翰宛亭，「赫臻細細念道，又問，「為何？」

　　茜宇鎮定地道：「《詩經》有云：'宛彼鳴鳩，翰飛戾天'，臣妾覺得這兩句詩極為應景，便取其中'翰''宛'二字來為島亭命名。臣妾班門弄斧，還請皇上見諒。」

　　「宛彼鳴鳩，翰飛戾天。」赫臻默念，心裡暗想，「後兩句豈不正是'我心憂傷、念昔先人'……好個聰明的姑娘，只有深入其中的人才會真正領會其中的意境。」於是臉上不禁露出一絲讚賞的笑容。

　　「翰宛亭！好名字，父皇認為呢？」若晴由衷地歎了一聲。

　　「好，就這麼定了！」赫臻贊成，又對身邊的內監道，「傳筆墨，朕要親自為翰宛亭的匾額題字，也算是朕圓了晴兒的夢。」滕總管應諾，連忙下去吩咐。

　　若晴難掩心中的愉悅，跑上臺階來跪倚在父親的膝旁，嬌柔地說：「晴兒多謝父皇。」

　　一旁泰然安坐的太后開口道：「皇后啊！看看這個晴兒——若是駙馬在，她也會這般撒嬌不成？」

　　「老佛爺。」若晴聽了太后的打趣嬌羞不迭，於是坐回了皇后身邊，不再說話。

　　不多久，滕總管安排妥當。赫臻走下龍椅，拿起御筆，在潔白的宣紙上寫下了"翰宛亭"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眾人自是一片贊喝之聲。

　　待赫臻又回到了上座，箜篌鑼鼓響起，一群武士裝扮的舞者紛紛上臺獻藝。茜宇也坐回了自己的位子，抬頭便見對坐的璋瑢和蕰蘊正笑嘻嘻地看著自己。茜宇自覺不好意思便低下了頭來，耳邊卻響起了嬌媚卻充滿妒意的聲音，正是坐在前面的蘭妃。

　　「婉儀娘娘果然好手段。我等角色自然是要靠邊站了。」

　　茜宇不知該如何作答，只是低頭喝酒，滿臉緋紅。那蘭妃見茜宇不做聲，又道：「到底是王府的千金，果然不一樣，心思縝密，王爺王妃真是教導有方。」她這般咄咄逼人，還出言侮辱自己的父母，茜宇實在忍無可忍，正要回應，卻聽見一旁的德妃開口道：「妹妹這話就沒意思了，大家今日都高興，妹妹何苦出言不遜？」

　　那德妃小酌一口美酒，用絲帕擦了嘴角，轉過頭來眼光銳利地看著蘭妃。德妃畢竟是六妃之首，蘭妃不敢多說什麼，訕訕笑了笑便轉過臉去。

　　茜宇十分感激，卻見德妃並未回頭看自己，便也不再言語，只隨著眾人一同欣賞舞蹈。

　　但見方才還嬌柔嫵媚的舞娘，此時個個都精神抖擻、孔武有力，伴著鼓點強烈的音樂載歌載舞，讓人耳目一新。

　　茜宇微微抬頭看上座，卻分明看見赫臻的目光並未停留在舞娘的身上，而是看著這邊，只是——看的不是自己

　　茜宇循著他的目光看去，不料赫臻看的竟是剛才還在嘲弄自己的蘭妃。

　　茜宇雖然不喜歡蘭妃，但是也不得不承認她的美貌。今日雖然美女如雲，但若真要一比高低，蘭妃之姿當屬上上乘。只是這個蘭妃剛才被德妃搶白，此刻不敢再四處張望，故而沒有發現那個她心心念念的皇帝正看著自己。

　　茜宇沒有多想，她知道今日是皇帝第一次這麼近距離見到所有的新晉宮嬪，自然要有幾分新鮮。方才他對瑾貴妃的尊寵，才真是讓茜宇覺得不可思議，瑾貴妃當日為何敢對大家如此"無禮"，今日全都不言而喻了。

　　又一支舞結束，正殿裡再次安靜下來。大家都已有幾杯酒下肚，個個臉色紅潤，如同晚霞一般，煞是好看。皇后見大家高興，便笑著對赫臻道：「今日是為長公主和晴兒接風，臣妾素知長公主擅長吹笛，而晴兒彈得一手好琴，是不是該讓她倆為皇上和老佛爺演奏一曲，以助雅興？」

　　「皇后娘娘的提議好，臣妾也想一睹皇姑的才藝。」皇貴妃笑道，又對太后說，「老佛爺，您看如何呢？」

　　「好好好，「太后笑道，「哀家也很久沒聽央德吹笛了，今日就和晴兒合奏一曲如何？」

　　「兒臣遵命。」央德長公主起身請福。她是皇帝的姐姐，年歲自然要大些，但面容姣好，和太后有幾分相似，身體略有發福，可也顯得富貴。只是她很早就孀居在宮外，眼眸裡多少帶著幾分淒涼。她拉起晴兒的手笑道，「好晴兒，看來今日我們得獻醜了。」

　　「皇姑姑，有您在晴兒不怕出醜——皇姑姑那麼好的技藝，也該讓大家開開眼。」若晴笑著說道。

　　「好，那麼我們姑侄倆就來一首《霓裳羽衣曲》，晴兒意下如何？」

　　若晴笑道：「一切但憑皇姑姑做主。」

　　央德長公主笑道：「就這麼定了。」又轉身對皇帝道，「皇上，臣姊還有一個請求。」

　　「皇姊請講。」

　　「這《霓裳羽衣曲》是唐玄宗李隆基的傑作，本是當年楊貴妃伴舞的曲子。今日臣姊與晴兒合奏，雖是極好的，可是若無人伴舞，還是略嫌單調。皇上可否再請哪位娘娘伴舞？那才是盡善盡美。」

　　央德長公主說得頭頭是道，惹得下面的妃子們個個蠢蠢欲動。她們無不是經過良好教育的官宦家的小姐，跳一支舞對她們來說又有何難？今日本來就是在皇帝面前展露自己的最好時機，怎肯白白錯過？奈何還有皇后、貴妃在位，任誰也不敢毛遂自薦，只怕惹人非議。

　　「皇上，「懿貴妃站了起來。她今日穿了寶藍色宮服，富貴典雅，笑盈盈地道，「臣妾聽聞新晉的蘭妃妹妹，是個舞蹈奇才，未進宮時就因一曲'胡蘭舞'讓教坊的舞師們都自歎不如，皇上何不請蘭妃妹妹獻舞，也讓我們一飽眼福？」說著懿貴妃便回頭看著葉氏，大家的目光也隨即落到了蘭妃身上。

　　那蘭妃一時不知所措，臉上茫然卻也有幾分可愛，身後的徐婉儀推了她一下才讓她緩過神來。蘭妃緩緩站起身，緊張地看著皇帝，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懿貴妃走了過來，拉起蘭妃的手走到正殿中央，笑道：「皇上，您看呢？」

　　「好，愛妃既然這麼說了，朕當然無異議。」赫臻的眼裡閃著光芒，這是剛才看茜宇的時候所沒有的，或許他是驚訝于蘭妃秀美絕倫的外表下，竟然還有這樣的絕藝。

　　眾人見此情景，個個面有異色，茜宇抬眼看璋瑢和蕰蘊，二人皆面色定然，不曾有什麼不悅的表情。

　　這時蘭妃已跪在地上，臉上沒有了剛才的局促緊張，柔聲道：「臣妾遵命。臣妾素聞皇后娘娘舞技超群，今日臣妾斗膽班門弄斧，若有欠缺還請皇上、太后和皇后娘娘見諒。」

　　「妹妹謙虛了。」皇后笑道，又對皇上說道，「此次新冊封的妹妹們個個都才華橫溢，以後百花節上的'百花舞'臣妾恐怕是要讓賢了。」

　　「皇后說笑了。」皇帝笑道，同時看了茜宇一眼，見茜宇並未看著自己，轉頭又對著蘭妃道，「好了，蘭妃就同皇姊一同去準備罷。」三人應諾便在宮女太監的引領下退了下去。

　　「皇上，臣妾有個提議。」如妃起身，笑容寬和地道。她歷來協助皇后料理後宮事宜，雖然是瑾妃梁氏的胞妹，但二人不僅性格迥異，也沒有表現出親姐妹應有的那份親近。

　　「如妃說來聽聽。」赫臻道。

　　「新晉的妹妹們，個個都是貌美如花，但是想來皇上也還都認不大清楚，不如趁這會兒等候的工夫，讓她們一一向皇上、太后、皇后請安。雖然有違規矩，但卻好讓皇上知悉，也能讓我等姐妹之間更加熟絡。」

　　如妃的話說到了新人們的心坎裡，誰會願意今晚就這麼簡單地打發過去？於是個個都一掃剛才不屑不滿的表情，再次興奮起來。

　　「皇后看如何？」赫臻詢問皇后的意見。

　　「臣妾看這個主意不錯，不如就讓妹妹們按品階一一上來請安。」皇后說道，又轉身對如妃報以淡淡一笑，顯然是因為這個建議很稱她的心意。

　　於是如妃笑道：「就請敬妃妹妹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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