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太妃(7)_琴瑣

七

　　在小春子的引領下，茜宇第一次踏進了馨祥宮，可以說，這裡從此以後就是自己的家了。可此時的茜宇，只有滿心的茫然和無奈。

　　「奴才叩見恬婉儀，娘娘萬福。」還沒等茜宇走進正殿，殿裡早已跪了一地的宮女太監。

　　「免了。」茜宇輕聲道，隨即緩緩坐上了正位，掃視著那班宮女太監。

　　「奴婢緣亦參見娘娘。」一個二十歲光景的宮女上前施禮。她相貌生得乾淨，穿著海藍色宮服，一看就知道是馨祥宮的行事宮女，「奴婢伺候娘娘內殿更衣。」

　　「更衣？」茜宇心裡一陣疑惑，忽又想起自己此時還穿著寶藍色的秀女服，哪裡像個婉儀，便點了點頭在緣亦的攙扶下進入內殿臥室。內殿裡香氣繚繞，裝潢簡單雅致，有兩扇碩大的窗戶。茜宇緩緩走近，便見窗外頭連著的是個小池子，荷葉碧綠碧綠的，再過些日子，想必就能開出些潔白的蓮花來。

　　「娘娘，請更衣。」

　　「嗯。」茜宇輕聲應道，只見緣亦和另外兩名宮女一同拿過一件淡粉色的宮服，斜開襟，窄腰寬袖，穩重而不失妖嬈。茜宇之前從未穿過這等衣服，不免也有些新鮮。

　　兩位小宮女上前為茜宇脫下秀女服。這兩個宮女都是十三四歲的模樣，很是清秀，脫衣手勢嫺熟，動作極為輕緩，茜宇便輕聲問道：「你們叫什麼名字？」

　　「回主子的話，奴婢叫淩金，她叫穆萍。」淩金答道。

　　「怎麼，她自己不會回話麼？」這是華嬤嬤教自己的，說這叫下馬威。

　　被茜宇這麼一問，淩金頓時慌亂起來，忙跪下道：「奴婢該死！不該多嘴，請娘娘恕罪。」穆萍也一同跪了下來。

　　「什麼該死？我不過這麼一問罷了。起來吧！」茜宇搖了搖頭。此時她的衣服已褪下，緣亦便上前為茜宇穿上新宮服，一邊向淩金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說話。那衣服極盡輕柔，穿上之後茜宇竟有飄然的感覺。緣亦接著便伺候她在梳妝桌前坐下，拆下如意髻，重新理髮。

　　看著緣亦在自己頭上輕柔地梳理著，茜宇便放鬆下來，又對淩金說道：「我只是讓你們自己答話。我喜歡機靈的人，該怎樣就是怎樣，以後只要你們忠心於我，我自然會厚待你們。」淩金等聽得頻頻點頭稱是。

　　「她的名字不妥。」茜宇道，「我聽聞福泰宮有位慕嬪娘娘……」

　　「奴婢疏忽了，娘娘英明！」緣亦慌忙跪下，忙不迭地自責。

　　茜宇輕輕應了一聲，不再多言，只是道：「以後在意就好,起來吧。」緣亦謝了恩，起身繼續為茜宇梳理髮髻。

　　茜宇纖纖玉指指向穆萍，柔聲道：「以後你就叫流芸可好？」流芸連忙跪地謝道：「奴婢謝娘娘賜名！」茜宇一笑了之。

　　轉眼間，緣亦就為茜宇梳妝打扮齊全了。茜宇立於銅鏡前打量著，只見自己穿著淡粉色宮服，繡了荷花的披肩輕柔地披著，更顯出了細腰削肩的婀娜身姿；新梳的朝月髻簡單而不失莊重，鑲了寶石垂了金絲流蘇的銀簪子斜插在髻上，加上隨意鑲貼在兩鬢的絹花瓣，襯得自己光彩照人；臉上略施粉黛，越發顯得面若桃花，美不勝收。茜宇很是滿意，心裡暗自佩服緣亦手藝好，於是，便由她引著往正殿去了。淩金唯唯諾諾地上前攙扶，茜宇微笑著將手搭了上去，小丫頭頓時眉開眼笑，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

　　來到正殿，只見剛才的宮女太監們已站到了兩側，見茜宇盛裝打扮出來，個個都是一副驚豔的樣子。茜宇只覺得好笑，緩緩落座，接過緣亦捧上來的茶，聽著座下的宮女太監一個個自報家門，腦海中飛速地回想起華嬤嬤交代自己的事宜，繼而微笑道：「我不求你們個個都精練能幹、聰明機靈，只希望你們能忠心于我這個主子。做奴才的，忠厚才是首要，倘若不然，我這裡容不下他，那別處也就別想去了。都聽清楚了麼？」這話娓娓道來，語氣柔和，卻有著十足的威懾力。宮女太監們都跪下道：「奴才謹記娘娘教誨。」

　　茜宇又對身邊的緣亦道：「你是這裡的行事姑姑，以後我就把他們交給你了。」

　　「奴婢遵命，請娘娘放心，奴婢定當盡職。」緣亦跪下道。

　　「這樣最好。起來吧！」茜宇道，又對淩金道，「從今往後，你就同緣亦姑姑還有流芸一同負責我的起居，能做好麼？」

　　那淩金實在歡喜得可以，她原以為自己說錯話不會再得到主子重用，此時卻聽到茜宇這麼說，連忙磕頭謝恩。

　　茜宇又對小春子道：「以後你就是我的行事公公。明日我會差緣亦去敬事房通告，今後你務必要好生當差。」

　　沒想到主子會如此重看自己，小春子感激地跪下磕頭謝恩。茜宇只是笑著說：「罷了。」隨即又吩咐緣亦拿來今日上頭賞的銀兩，分了賞給大家，道了聲"我乏了"便又回了內殿去。茜宇看緣亦行事有分有寸，十分寬心，只是與她剛剛相識，不知根底，是否真正可靠，還要慢慢考量。

　　回到寢宮，茜宇安坐於兩扇大窗戶前。滿園的春色讓她想起了自己的沁園，想起了宮外的父母兄嫂，他們此刻當已收到喜報，不知是喜是悲，於是心裡一陣酸楚，眼眶微微濕潤了。淩金和流芸見主子傷感，也不知該怎麼辦，只是諾諾地站在後面。

　　緣亦進來見這幅光景，示意淩金她們出去，為茜宇遞上絲帕，輕聲道：「還請娘娘放寬心——碩王爺和王妃也希望娘娘在宮裡頭過得好。」

　　茜宇不免有些尷尬，接了絲帕淡淡地道：「還是你周到。」

　　「娘娘，新晉的東殿李澤容和西殿錢虢容也收拾妥當，前來向娘娘請安。」緣亦見主子不再傷心，便將外頭的事情向她稟報。

　　「我乏了，不想見人。你讓她們先回去休息，午膳的時候再來，我們一起用膳。」緣亦聽聞便退下了。

　　茜宇擺弄著手裡的絲帕，突然想起蕰蘊、璋瑢兩位姐姐，想著是否給她們送點兒東西，可轉念一想，如今她們地位尊貴，定有人安排妥帖，自己又何須多心操勞呢？便起身在房裡轉了轉，看到書架上的古書，拿起一冊來隨便翻翻，但看著看著，就放不下手了。

　　正看得酣暢，只聽得寢宮外頭喊著傳膳，人來人往，十分吵擾。茜宇不禁皺起了眉頭，喚道：「淩金。」

　　「奴婢在。」聽到主子喚自己，一直在屋外候著的淩金連忙進來應聲。

　　「他們這是在做什麼？」

　　「回主子，在擺膳呢！」

　　「宮裡頭傳膳都是這樣嗎？」

　　「娘娘的意思是？」淩金試探地問道。

　　茜宇眉頭一揚，臉色慍怒，「傳話出去，從今往後，我這裡擺膳不可如此吵擾，好沒規矩！」

　　淩金見主子生氣，連忙點頭稱是，忙匆匆地出去傳話，沒多久外頭便安靜下來。茜宇這才舒了眉頭，心想自己是否太挑剔了，又想自己既然是主子，有些講究也是正常的。

　　片刻工夫後，淩金又進來了，「娘娘，外頭擺好膳了。李澤容和錢虢容也在飯廳候著了，請娘娘移駕用膳。」說著便過來欲攙扶主子。

　　茜宇心中一歎，起身整了整衣容，搭了淩金的手向飯廳去了。

　　飯廳裡，李澤容和錢虢容都已經在候著了，見茜宇來了，連忙請安道：「臣妾參見恬婉儀，願娘娘吉祥如意。」

　　茜宇笑道：「自家姐妹，不必多禮，大家都坐吧！」說著茜宇自己先坐了下來，抬頭望了一眼這兩位充容。二人雖穿著充容服色，倒也靚麗。李澤容生得一張瓜子臉，眉目清秀，嬌俏可愛。錢虢容則是一副江南女子的風韻，略施粉黛，十分得體。

　　待兩位坐下，茜宇含笑道：「以後我們姐妹都要在馨祥宮住下了，一切事宜都要和和氣氣的才是。」說著舉起酒杯小酌一口，「今日和姐姐們一起用膳也正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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