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太妃(6)_琴瑣

六

　　茜宇被分到一間東殿——玉秀殿的南廂房，而西殿則是為三品官員以下門第出身的秀女準備的。南廂房雖然不大，但也雅致，打掃得很是乾淨。無論如何，在這裡也只是住一晚，所以大家都不甚在意。

　　方才見到的那個陳璋瑢與茜宇相鄰而住，茜宇見她對下人也是和藹顏色，毫無架子，和蕰蘊的性子倒是有幾分相似，便更加喜歡。本想與她說說話，卻想方才相識，不便太過熱絡，只得作罷。

　　蕰蘊整頓妥當後，便來茜宇這邊閒聊。兩個女孩子聊的不過是一些家常小事——她們心裡都明白，皇宮裡不是什麼話都可以拿來說的。

　　正說著話，只聽門口傳來清脆的聲音，「我也來湊個熱鬧可好？」兩人抬眼望去，竟是那陳璋瑢，只是換了先前面聖的衣服，穿了紅色短綢子夾衫、白絲長裙，簡簡單單，卻更顯親切。

　　「這位是璋瑢小主吧！」蕰蘊起身道。被留選的秀女，按規矩都是稱呼為小主的。

　　「是。你們兩位是？」璋瑢的一雙美目仿佛能說話，正打量著眼前的二人。

　　「小女是傅茜宇，這位是蕰蘊小主，璋瑢小主請屋裡坐。」茜宇起身道，她沒想到璋瑢會主動來打招呼。

　　「原來是軍機大臣的千金。」璋瑢興奮地對蕰蘊說道，「你記不記得那次肅親王府上娶新人？我們都去了的。」

　　蕰蘊這麼一聽似乎有了點兒印象，但還是很模糊，便不知該如何應答。

　　見蕰蘊沒能記起來，茜宇接話道：「我這位姐姐向來記性不好，還請璋瑢小主見諒。」

　　「你叫她姐姐，不如也叫我姐姐吧！看著你的年紀一定沒我大。只是你是傅王爺的千金，要你屈就了。」璋瑢沒了剛才的生分，竟要和大家姐妹相稱。

　　「姐姐這是哪裡話！」茜宇有些不好意思。

　　「這也好，「蕰蘊笑道，「大家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我今年十六，五月生的，不知璋瑢小主何時的生辰？」

　　「我和你是同歲，十月生的，看來要做你妹妹了。別叫我什麼小主，聽著怪生分的，姐姐就叫我瑢兒好了。」璋瑢說著轉頭對茜宇道，「我就喚你茜宇妹妹，好麼？」

　　「是，姐姐。」茜宇不曾想，這個大家閨秀，竟也有這樣孩子般的脾氣，比起蕰蘊姐姐的和藹可親來更添了幾分天真爛漫。

　　「有兩個如此漂亮的妹妹，我這個姐姐臉上有光，但也不免擔心，將來皇上眼裡只有妹妹們，沒了我呢！」蕰蘊見大家都那麼開心，便打趣起來。

　　聽了這話，茜宇和璋瑢的臉上都起了紅暈。二人都生得一副花容月貌，和她們相比，蕰蘊確實遜色不少。正當二人不知該如何答話時，門口又來了一個人。

　　「參見小主。」說話的是一個中年宮女，向三人請了個萬福。

　　「姑姑有事麼？」茜宇是房間的主人，自然要起身接話。但是稱她為姑姑，是因為她的年齡。後庭的奴才也有品級，只是稱呼比較統一：年老的宮女稱為嬤嬤，中年的稱為姑姑，二十五歲以下又沒有品階的通常都是直呼其名；至於太監，一般都稱為公公。

　　「回小主的話，「那宮女開口道，「奴才海藍，是儲秀宮的行事宮女，特來請小主去正殿，秦嬤嬤要向小主們交代一些明日冊封儀式的事宜。」

　　「我知道了，蕰蘊小主和璋瑢小主也在這裡，她們是否也要同行呢？」茜宇問道。

　　「是，也請蕰蘊小主和璋瑢小主。」海藍姑姑道。

　　「你退下吧！」茜宇道，「我們一會兒就過去。」

　　待那宮女退下，璋瑢與蕰蘊也跟著離開了。茜宇自行梳理打扮一番，便向正殿去了。

　　第三章恬婉儀

　　「我不求你們個個都精練能幹、聰明機靈，只希望你們能忠心于我這個主子。做奴才的，忠厚才是首要，倘若不然，我這裡容不下他，那別處也就別想去了。都聽清楚了麼？」

　　那日晚上，儲秀宮的秦嬤嬤把冊封事宜一一交代清楚，第二日秀女們便都穿著同一款的宮服，梳著如意髻去參加冊封儀式。只是東殿穿的宮服是寶藍色，而西殿穿的則是青綠色。在去坤甯宮的路上，茜宇瞧見了幾個也頗有姿色的西殿秀女。

　　冊封儀式由皇后主持，皇帝和太后只是高高地坐在上頭，根本瞧不清楚模樣。茜宇只是覺得皇帝看起來很精神，即便坐著看來身材也很高大。

　　儀式很簡單，太監宣讀詔書，秀女上前聽封謝恩。

　　陳璋瑢被冊封為裕乾宮正三品敬妃，葉蘭兒被冊封為延慶宮從三品蘭妃。算上原已有的六妃之首承乾宮德妃郭氏，永祥宮如妃梁氏，尚有紫泱宮和清宜宮兩宮側妃空缺。想來這兩宮的主子——錢妃和程妃都不過逝世四年和兩年，皇后許是不想皇帝在這兩座宮裡看到物是人非的場景而感傷，故而沒有在此屆秀女中挑選入主，也未提拔已有年屆的宮嬪入主。

　　古蕰蘊被冊封為修緣宮從四品良嬪，另有茜宇不相識的秀女各被封為延喜宮正四品蓉嬪和沐陽宮從四品芹嬪。

　　茜宇被封為馨祥宮正五品恬婉儀，居六儀之首；另有齊子慧被封為墨甯宮慧婉儀等共三位婉儀，此外亦有充容、充媛、充人等數十人。

　　只聽得坤甯宮內宣旨、謝恩聲此起彼伏，弄得茜宇的兩耳嗡嗡地響。直到冊封完畢後，皇后帶著所有妃嬪向天禱告，才安靜下來。

　　向天禱告時，茜宇同其他妃嬪一樣，雙手合十，跪於蒲團之上。只是，茜宇的禱詞有所不同，「蒼天在上，信女茜宇誠心祈禱，一求上蒼賜福黎民，願天下百姓安康祥和；二求上蒼賜福家人，願健康安寧；三求上蒼賜福茜宇，願茜宇此生避災避難寧靜祥和。」茜宇知道，從此之後，自己就是天子的人了。此生的任務就是伺候帝后，為皇家開枝散葉，外頭的事情和自己再無瓜葛，命運就將這樣靜靜地延續下去。

　　儀式結束，眾人先參拜了皇后、皇太后，而後茜宇等新晉嬪妃便帶著帝后的賞賜被各自的宮女太監接回了所在宮殿，坤甯宮頓時又冷清下來。

　　馨祥宮坐落於皇宮的西南角，距坤甯宮有一定的路程。過了半炷香的工夫，轎子才緩緩地在宮門前停下。

　　「請婉儀娘娘下轎。」轎子外頭傳來年輕太監的聲音。選秀那天被稱為秀女，後來又有人稱自己小主，這會兒又被稱為婉儀娘娘，幾天的工夫，茜宇都不知道自己該是誰了。但她心裡還是清楚的，只有正五品婉儀以上的宮嬪才可以被稱為娘娘。

　　下了轎，茜宇環視了馨祥宮的周遭。這裡雖然安寧卻不僻靜，不遠處有個花園，如今正是四月，春花爛漫的季節，陣陣花香飄來，令人心曠神怡。

　　「奴才小春子叩見恬婉儀，願娘娘如意吉祥。」一個小太監在茜宇面前打千跪下，生得一副面目清秀、忠厚老實的樣子。

　　「免了。」茜宇輕聲道。華嬤嬤曾對自己說過，雖然以前在家裡當主子時和下人總是打成一片，不分彼此，但進了宮當了宮嬪，是有身份的人了，凡事都要有主子的樣子才是。

　　「奴才迎主子進宮。」小春子又道。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