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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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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功贖罪麼……崔夙不自覺地在心裡苦笑了一聲,竟是滿心地苦澀。別人都以為北疆是危局是死局,不耗費巨大的代價是不可能解決地,然而在李明澤的手中,卻不過花費了兩個月不到的時間就手到擒來。若是讓朝中那些大臣得知這一情況,誰知道會有多大的反響? 太皇太后,皇家分明有如此人才,你為何不肯乾脆立他為帝? 她在心裡重重質問了一句,卻知道這個問題如今已經再沒有答案。望著秦達看似平靜的眼睛,她卻知道中間隱藏了太多的欲望和追求,更知道對方的用意並非簡簡單單的將功贖罪那麼簡單,然而現如今,這樣一個人她卻仍舊是需要的。 不為別地,只為了李明澤,她也必得用這個人不可。到目前為止,她從北疆得到的消息除了田菁第一次的私信之外,就只有一份描述北疆戰火地文書,除此之外別無它物。而秦達卻對北疆發生的一應事宜廖若指掌,足可見另有渠道。「就算你真地願意將功贖罪,如今這種時候,你能做什麼?」 秦達被這直截了當地語氣噎得一愣,見崔夙炯炯的目光緊緊盯著自己地眼睛,他不禁感到背上發熱。但此時此刻,他完全沒有退避的餘地,因此咬咬牙一橫心道:「不瞞長公主,在北邊到京城的所以驛站上,都有我的暗線,除此之外,就是宮內,昔日我爹也曾經送進去了幾個人。雖然未必處於高位,卻都是能夠派得上用場的人。」 說到這裡,他忽然頓了一頓,仿佛在權衡什麼利弊,足足過了許久,他方才又補充了一句:「我爹當初曾經說過,楚王生性不甘於人下,他日必定大放異彩,所以曾經想在他身邊安插人,卻似乎被識破了,那人也最終自殺。雖說如此,但我爹直沒有放棄過,楚王府的幾個管事中,便有我家的人,如果他回來和府中聯絡,我必定會得到消息。」 果真是居心不良,居然能把手伸得那麼長! 雖然心頭怒極,但崔夙還是硬生生按捺了下來。倒不是完全因為秦達是沉香女兒的父親,而是因為如今這個時候,李明澤回京會讓局勢變得更加複雜,而她甚至不知道李明澤志在何處。忽然,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了當初讓李明澤用太皇太后手詔去調動城外軍馬的情形,心中倏然一驚。 以李明澤的聰明,不會再用她當初那一招吧?他能夠在北疆那種地方布下自己的勢力,那麼在侍衛親軍司中插下釘子就太容易了,到時候只要裡應外合打開城門…… 一瞬間,她只覺得背心冰冷,整個人幾乎麻木了。一個激靈回過了神之後,她幾乎沒功夫理會站在面前的秦達,提起裙子便往外頭飛奔而去。 這個節骨眼上,已經耽誤不起時間了。若是她能早知道這消息,也許還能預先做好佈置,如今竟是得看運氣如何。從來沒有任何一刻,她如此痛恨自己的木知木覺,也從來沒有任何一刻,她如此痛恨自己所處的位置。 第四十章 別有用心 自打換了榮慶執掌南大營之後,上上下下的兵卒就沒有不服的。一來是這位曾經是廂都指揮使,二來則是當初其他三位廂都指揮使全都被免了職,麾下軍官也大多撤換,因此榮慶這新官上任之後,立刻就是整肅軍紀外加立威,很快就把自己的權威豎了起來。 他也知道自己這個統領是怎麼來的,一改最初大大咧咧的脾氣,做事異常謹慎。數日前,聽說他的老上司勞明諾成了兵部侍郎,他原本想派人送上賀禮去,沒奈何卻遇到了幾樁事情絆住了,竟是拖延了下來。 這一日,他命人備辦好了各色禮物,思來想去卻仍舊覺得不夠貴重,人情不到,不禁在那裡坐著出神。要知道,勞明諾當初能夠做到南大營統領的位置,並非靠著岳父林華的蔭庇,而是有真才實學的。他在勞明諾手底下那幾年,很是學了一些與人打交道的本事,不再一味是只懂戰場拼殺的丘八爺。 「送書……不妥,這不是詛咒人家賭的時候輸錢麼?送金銀……他家裡壓根不缺。送珠寶……他家娘子是頭等彪悍的,指不定還會編排些別的名堂出來。唉,到底該送什麼是好!」來來回回在房間中走了好幾圈,榮慶猛地想到勞明諾的妻子即將生產,頓時猛地一拍雙手,旋即從抽屜裡翻出來一樣東西。不是別的,卻是一個精緻的金質長命鎖。這東西原本沒有什麼稀奇,只是不像一般尋尋常常的鎖片,中間卻是空的,一按機簧就能打開前頭的暗門,竟是一個設計精巧地香球。他當初無意中得到這個玩意,無奈家裡的孩子早就大了,因此一直擱在那裡不曾動彈,想不到這回還能派上用處。 「總算是齊了……」他鄭而重之地找出一個匣子裝了。旋即扯開喉嚨大叫了一聲:「來人!」 話音剛落,便有一個親兵急匆匆地走了進來。躬身等待吩咐。榮慶把好幾樣盒子一一指給他看了,又將早就寫好的帖子交給了他,口中卻仍舊不忘囑咐:「見了勞大人,別忘了問候一聲,就說軍中地兄弟都等著他。哪天有空一起來喝酒!」 那親兵自然明白此中關節,一一答應之後便拿起那幾個盒子往外走,少不得再叫上四個伴當。這老上司當了兵部侍郎,南大營上下不說有光彩,今後升遷或是其他都能落下不少好處,可謂是人人得臉。這邊人走了,榮慶便長長噓了一口氣,冷不丁想到了一個問題——當初如果勞明諾在南大營中,楚王李明澤和那一位的事情是不是會有另一個結果。或者根本不會發生? 「勞頭兒不在,似乎這事情也愈發多了。」 他剛剛嘟囔完這一句,外頭就傳來了一個笑聲:「榮大人如今當了這麼大地官。還怕事情多?要說有些人愁沒事,有些人愁事多。還真的是眾口難調。」 話音剛落。門簾便被人挑開,緊接著便走進來好些人。榮慶之第一眼便看見了居中那個笑嘻嘻的年輕人。一顆心不禁陡地提了起來——這位主兒不是傳說上北疆勞軍去了麼,怎麼會忽然跑到他這南大營裡頭了?還有,這麼多人忽然進來,難道守衛和他那些親兵全都死了不成? 心中雖然異常懷疑,但他在面上卻不敢表露毫分,打了個哈哈便連忙上前行禮。然而,這腰還沒彎下去,對方就忽然一個托手將他扶起,他再三抗拒不得,索性也就直起了腰。 「不是有旨意說楚王您去了北疆勞軍麼?」 李明澤微微一笑,輕描淡寫地道:「不過都是些小事,已經解決了。」 小事!榮慶心中一突,腦子中一時全都是亂七八糟的念頭。身在軍中,他的消息總比尋常百姓和官員要靈通一些,隱約也聽說,北疆有些不穩地傾向。在他看來,太皇太后和長公主將這位楚王遠遠地派到北疆,原本就有些出難題和發配的意思,誰知這一位竟輕輕巧巧地脫身回來了。 想到這裡,他的心裡不禁有些惴惴不安,當下便試探著問道:「楚王的意思是,契丹人已經退兵了?」 「他們銳氣受挫,再加上內部人心不齊,不退兵難道還在那裡喝西北風麼?」 李明澤見榮慶瞠目結舌,心中不禁異常快意。就上一次和此人打交道的情況來看,這是一個粗中帶細的將領,而且審時度勢的眼光很強,若是此番能夠打動了對方,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成功了一半。他從來就不信什麼虛無縹緲的天命,他就不信,靠著自己地雙手和腦子,打拼不出一條真正的出路來。 對於李明澤的回答,榮慶甚是尷尬,當下不禁嘿嘿笑了兩聲。見兩邊無話可說,他頓時覺得坐立不安,思量再三索性直言問道:「楚王既然回來了,為何不直接進城,而是到我這裡來?」 「進城?如今地京城能進麼?」李明澤眉頭一挑,倏地向前進了一步,「我若是不到榮大人這裡來,只怕就沒有地方去了。我剛剛讓人到城門去過,十二個城門只開了一半,這還不算,進出城門的人全都像查捉賊似地,鐵定是有什麼事。反正我地事情也不急,乾脆等兩天再走,免得惹出麻煩。對了,夙兒……長公主這幾天可曾下過什麼旨令?」 一聲親昵的夙兒讓榮慶沒來由心中直犯嘀咕,那一次地事情之後,他就旁敲側擊地打聽了很久,終於得知李明澤和崔夙昔日算得上青梅竹馬。雖說之後的一系列事情讓他明白這兩位主兒多半是有緣無份,但這心裡總歸是存了一個疙瘩。如今李明澤這一下失言,他不禁生出了一個詭異的念頭——這位楚王和長公主不會是藕斷絲連吧? 李明澤看著臉色變幻不定的榮慶,右手不禁在袖子裡把玩著那方仿製得惟妙惟肖的隴右節度使之印。要不是靠著這個,他這一路上休想那麼方便——自打北疆戰事一起之後,路上的盤查就嚴格了許多,偏偏他不可能不帶護衛,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 幸好,他身邊的能人異士著實不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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