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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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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來自江南的幾十艘糧船被堵在飛津渡口,說是有人劫糧!聽說前頭水道還有一艘船沉了,就算能開也開不上來!」 對於這樣一個問題,無論戶部積年的好手還是徐肅元這樣位高權重的堂官,全都是滿頭大汗。要知道,這要是漕運一堵,整個京城轉眼就要癱瘓!漕運事關天下,京城存糧雖然夠幾個月使用,但禁不起人心恐慌。眼下情況已經夠詭異了,不能再有任何差池。 「已經派人去疏通了沒有?」徐肅元見那小吏連連點頭,心下稍定,但緊接著便厲聲吩咐道,「知會侍衛親軍司劉大人,讓他設法調遣南北大營的軍卒。眼下既然京城已經軍管,少不得把戒嚴再往外頭挪挪。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若是再繼續下去……」 說到這裡,徐肅元也懶得再說下去了。太皇太后的三個兒子已經死了兩個,僅剩的那個也已經出了家,不知有多少人在那裡看著。雖說還有好些孫子,但不成器的不成器,呆傻的呆傻,李明澤又去了北疆,在這樣的情勢下,還會有誰在背地裡掀起這麼大的風浪? 與此同時,匆匆歸家的陳誠安同樣心中不安。事實上,要說家裡有什麼牽掛的人,他實在是難以數出一個。那些不成器的兒子或女兒,沒有一個讓他省心的。甚至可以說,眼下他已經完完全全對教導一個繼承家業的兒子失去了信心。 「相爺,您總算是回來了!」 陳誠安一進門,迎上來的總管陳見便露出了喜出望外的笑容:「要是相爺您再不回來,只怕老奴就再也沒法子可想了。夫人昨夜忽然犯了急病,昏迷不醒暫且不說,口裡還直說胡話。老奴正尋思著去宮裡頭報信呢……」 嘮嘮叨叨的話沒說完,陳誠安便不耐煩地打斷了他,急匆匆地往王氏的院子趕去。雖然對這個嫡妻再無感情,但是,這個節骨眼兒上辦喪事卻是他無論如何都不想看到的。外頭已經夠亂了,如果他家裡再一亂,那麼,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分身乏術。 進了王氏的房間,看到滿室狼藉外加一屋子藥味,他本能地皺了皺眉,當看到那張蠟黃蠟黃的臉時,更是平添了幾分厭惡。想當初娶了這個女人,不過是迫於門當戶對的需要,之後也曾經過了幾年太平日子。只是她給自己留的那些個兒女要麼是不爭氣,要麼就是根本不聽教誨。現如今他已經這麼老了,居然沒有一個可以倚靠的人! 「夫人怎麼樣了?」 「回稟相爺,夫人應該只是身體虛弱方才昏厥,沒有什麼大礙。」一旁侍立的大夫上來行了一個禮,但神情中卻有幾分惶惑,「至於為什麼這麼久還沒有醒過來,我也實在找不出緣由。」 陳誠安滿心不安地嗯了一聲,便想起身出門,卻只見一個小婢誠惶誠恐地奉了茶過來,這時,他方才覺得口中一陣乾渴,遂取過來喝了兩口。稍解乾渴之後,他又吩咐了婢僕幾句,這才出了房門,誰料還沒走出院子便感到一陣頭暈目眩,須臾竟頹然倒地。 驚慌失措的婢僕急急忙忙地圍了上來,有的忙著叫人,有的則沖進去叫大夫,大呼小叫一片鬧騰。好容易將陳誠安挪進了房間,大夫上來一診治,得出的結果是氣血攻心而導致的驟然昏厥。 一劑藥下肚,陳誠安方才悠悠醒轉,但卻無法發出聲音。雖說大夫解釋說這不過是一時狀況,但在他卻是天大的打擊——試問,一個失聲的右相如何履行職責、上朝理事?總不成讓他一直都用紙筆來傳達自己的意思吧? 當天,陳誠安告病的奏摺便呈遞了上去,一時間又激起無窮無盡的議論。至於其夫人王氏的病情好轉,則根本不在人們的注意之中。至於陳誠安將如何度過這一段失聲的難熬時光,自然不為外人道。 第四十章 王府亂生 一連發生這麼多的事,若是換成別的人,興許早就心灰意冷不願再管。但崔夙原本就是愈挫愈勇的人,如今外頭越懷疑,她越是平添了幾分精神——她很清楚,要面對的人很可能是自己從未謀面的父親。但張年言談間那種深深的恐懼,讓她的心裡多了幾分忌憚。 這一日,匆匆受召而來的劉宇軒進入內室,見崔夙正穿著一身男子裝扮站在鏡子前,很是吃了一驚。然而,當她說出之後的打算時,他更是想都不想就回絕了過去。 「不行!」 「怎麼不行?」崔夙沒理會氣急敗壞的劉宇軒,從妝臺上拿起一把匕首揣進了懷中,又細心地將一串鏈子掛在了手上,這才抬起了頭。「外面人心惶惶,與其在宮裡聽那種亂七八糟的傳聞,還不如出去看看的好。再說了,守株待兔不若主動出擊尋找線索,不是麼?」 「那也至少得多帶幾個人!」 此時此刻,劉宇軒哪裡不知道崔夙的執拗勁兒已經犯了,但仍試圖勸說道:「至少也得讓我去和爹爹說一聲,讓他把外頭都安排好了,然後在各個要害地方佈置好人手,這才能夠成行,否則……」 「要是按照你這個做法,誰都知道是我出宮了,那個人會愚蠢到什麼都不知道?」雖說已經知道那人就是自己的父親,但是,多年以來對於父親這個稱呼的陌生感,讓崔夙本能地省去了那個親近的稱呼,神態中更是隱現幾分冷意。「你若是不願意,我去找左重!」 「你……」 一番爭執之後,劉宇軒最終還是命人去找來了左重,帶著一身侍衛裝束的崔夙一起出了宮。他並沒有注意到,在走出月華門的時候,崔夙的臉上露出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神情。至於頭一次得到這樣任務的左重,在走出宮門的一刹那幾乎沒有軟下腿來。 自打回到太皇太后身邊開始,崔夙就一直住在宮中,不過每每去雲祥禪寺進香的時候,她都會在京城逛上一圈。在她的印象中,京城一向都是人頭攢動熙熙攘攘。然而此刻,她騎馬在大街上轉了老半圈,卻只發現了寥寥幾個行人,就連以往人最多的集市上也只有很少幾個百姓。 「這就是如今京城的情況?」 崔夙這麼一問,劉宇軒頓時默然,倒是走在旁邊的左重聽見了。他知道劉成如今維持京城治安已經花費了巨大氣力,當下連忙解釋道:「自從劉大人實行全城戒嚴之後,路上的人自然少了,但暴民也同樣少了。話說回來,要不是劉大人雷厲風行措施得當,只怕這局勢還要更糟十倍。要是讓我知道誰在暗地裡煽動百姓,非得活活剮了他不可,真是太險惡了!」 他滿心以為會有人附和,誰知半晌卻沒有聽到任何回答,反而只有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情知有異的他不敢再多話,轉過一個街角,便低聲問道:「小姐,該看的也都看了,我們是不是……」 「難得出來一次,不用急著回去。」崔夙搶在劉成前面沉聲吩咐道,「找一家酒樓上去坐坐,也好聽聽人家怎麼說。」 「人家還能怎麼說?」 左重心中萬分不明白這位主兒究竟是什麼意思,但卻不敢違逆,滿大街找尋了起來。往日繁華的京城中,除了王公大臣聚居的地方,隨便哪條街都有酒樓飯莊,可如今因為鬧過幾次暴民搶米的事件,好些店鋪竟是都歇業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開門營業的,可左重下馬之後才發現,一樓大堂居然滿滿當當全是各式各樣的酒客,一時又猶豫起來。 眼尖的夥計瞧見外頭三匹馬,上頭三個全都是宮中侍衛服色,立馬興沖沖地迎了上來,滿臉堆笑地招呼道:「三位大人,上頭還有空位子。您瞧瞧,這三條街裡頭就我們一家是開張的,要是錯過了地頭,可就沒有別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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