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少年丞相世外客 | 上頁 下頁 |
一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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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戰場上響起了陣陣人馬的哀鳴聲,局勢出乎意料地讓金耀三萬步兵和一萬騎兵陷入了死生之地,勝敗懸於一線。 被青衣男子扶住的少年終於止住了咳嗽,臉上的緋紅退去後,只餘慘淡的泛著青澀的白,看得青衣男子緊緊皺起眉頭,內力更是一刻不停地注入他體內。 少年喘息著望向戰場,搖頭道:「躍馬陣的唯一弱點,就是變陣不快,且變化之中容易出現太大空隙,可惜剛剛沒能來得及抓住時機。咳咳……」 少年在烈日下仍冰涼的手拽緊了青衣男子的手腕,低聲卻堅決地道:「扶我去戰鼓前。」 「不行!」青衣男子臉色劇變,脫口道,「你這樣的身體怎能再擊鼓?」 少年抬頭看了他一眼,神色溫柔,道:「亦寒,我沒事的,回去調養下就好。」 青衣男子緊緊皺著眉,聲音微微沙啞道:「這一戰原本就只是一場戲,成敗皆可。不如就此出盡血部精銳……或者,我來替你指揮……」 「亦寒!」少年輕聲打斷他的話,望向對面渾忘一切擊打戰鼓的紅衣女子,低咳了兩下,啞著聲道,「此刻與我對決的是一個讓人尊敬的紅顏名將,她用她的意志和出色的指揮能力向我挑戰,而我,也接受了她的挑戰。如今,她用鼓聲向我發出生死一決的邀請,我若在此時此刻退縮,那麼即便今後憑反間計贏了,也絕對無法讓她心服口服。所謂決戰就必須堂堂正正,容不得半分畏縮,否則,既是對她的侮辱,也是對我自己的侮辱。」 青衣男子漆黑的眼眸變得墨綠幽深,鐵青的面色如冰晶般寒冷,但終究還是扶著少年一步步走到那戰鼓前,手貼住他的背,將內力緩緩注入他早已精力乾涸的體內。 棲鳳谷中,金耀眾將士聽到了一陣陣疲軟卻清晰可聞的鼓聲。從無力的敲擊中可以聽出,鼓槌落在鼓面上的聲音有多微不足道,可是那每一下擊打卻仿佛有生命一般會自行鑽入人耳中,甚至撥動心弦一陣陣隨節奏跳動。 聽著鼓聲,將士們的心情都激越起來,腳下蠢蠢欲動,但那指揮的將領卻跟不上戰鼓的節奏,額上冒出點點緊張的汗珠,眼中滿是羞慚愧疚。 就在越來越多的金耀士兵為弓箭所傷,風吟的前鋒也開始沖散他們核心陣營的時候。擊鼓中的少年發出一聲類似嘶吼的喊聲:「霖宣,替下他!」 一道淡淡的雌雄難辨、低沉柔和的嗓音瞬時響應:「是,公子!」 片刻間,只見一個俊秀的白衣男子出現在望月坡頂,一把奪過那將領手中的錦旗將他踢向一邊。那將領並沒有什麼嫉恨之色,反是一臉恭敬地退到了一旁。那被喚作霖宣的男子剛剛立定,耳中就傳來了溫潤中帶著一絲沙啞的聲音:「文王後天八卦陣!」 霖宣嚇了一跳,一張俊臉糾結著望向後方,道:「這麼難的陣法,又是老早以前教我的,我忘得差不多了。」 少年的聲音依舊沙啞,神態卻很悠閒地擊著鼓,道:「你若不會,便把上月給你的聘金都拿出來,辭了這三星之位罷了。」 霖宣的臉色僵了僵,還待說什麼,但接觸到少年身後青衣男子冰寒的眼神,立馬把話吞了回去,回頭凝神舞動起手中的錦旗。 戰局再變,木雙雙心驚地看著穀中變陣古怪的金耀士兵。他們擺的是什麼陣形?明明初看只是混亂的移動,卻偏偏能兩兩呼應,仿佛是以萬千軍士造就的迷宮,一旦己方人踏入死門,便再也逃脫不出來。 這樣的陣法,讓木雙雙想起了無極山上的奎陽陣,又稱「太陽八卦陣」:乾為天、坎為水、艮為山、震為雷、巽為風、離為火、坤為地、兌為澤。那個陣法,木雙雙窮其十年也沒能領悟,最終只好退而求其次學習實力弱于奎陽陣的奎陰陣。 師父曾說過,此陣以天地萬物生長之理為奧義,以星象移動為機理,其中蘊涵八千多種變化,每一種都暗含一套武道哲理,常人絕難精通。就是他自己也是到百歲以後才融會貫通的。 可是卻有一個人,他天生不願學那掌權之道、領兵之法,卻對武之一道有著驚人的天賦和興趣。木雙雙將目光轉向掌貼藍衫少年的青衣男子,心中一遍遍問道:風哥哥,是你嗎?是你助她成就這個陣法的嗎? 不過底下變換的陣形,少年擊出的鼓聲,看似與奎陽陣相同,卻又全然不同。奎陽陣所蘊涵的變化窮其不盡,又精深難懂,豈是臨時指揮普通士兵能演練出來的? 原來只是形似,而非真正的奎陽陣啊!這樣的想法讓木雙雙大大松了口氣。沒有人比神荼更瞭解奎陽陣的強大和可怕,只要指揮的人精通陣法,佈陣的人緊密配合,就可用于生擒絕頂高手,甚至摧毀十萬軍隊的恐怖陣法。到那時,無論自己有多少能耐,多少精銳,怕也無能為力了。 然而,少年指揮的陣形雖不是奎陽,卻仍在瞬間扭轉了敗局。木雙雙仗著弓箭手的精准和陣形的穩固勉強與他互攻纏鬥,原本一面倒的戰局竟被他在眨眼間扭轉,成了勢均力敵之戰。這樣的陣形威力不如奎陽陣,變化頂多不過百數,卻勝在簡單易懂。即便是沒有經過演練的士兵,也能在鼓聲響起、戰旗揮下的瞬間變幻出九宮八卦的陣形。從行軍作戰上來說,少年所指揮的這個戰陣,竟是比奎陽陣更實用。 就算真的是風哥哥教授的原理,他能如此這般運用,也可算得上是天縱奇才了!木雙雙這樣想著的時候,底下的局勢已經有了肉眼無法察覺的傾向。金耀的玄甲騎兵進退有度,從容鎮定,不時在九宮八卦各個陣門間神出鬼沒,讓人防不勝防,絕不是他們人數眾多卻素質平平的步兵可以比擬的。 木雙雙歎了口氣,握著鼓槌已經有些酸痛的手似乎一瞬間失去了力道,她用極緩慢不易察覺的速度指揮軍隊收束陣形,擺出防守的姿勢,然後漸漸退回自己的陣營。少年仿佛也察覺到了她息戰的意圖,作出了同樣的指示。 就這樣,一場表面看來以平局告終,歷時兩個時辰的大戰,在有些濃重卻不激烈的硝煙中無聲無息地結束了。木雙雙被莫離從望月坡上請下來的時候,目光剛好瞥到對面等高的觀日坡。 只見那剛剛還在與她鬥智鬥勇傾情一戰的藍衣少年,還沒來得及放下鼓槌,人已向後軟倒下去。沒有絲毫猶疑,一直護在他身後的青衣男子一把抱住他,將他纖細瘦弱的身體整個包裹在自己懷中。 木雙雙忽然停下了腳步,她幾乎是有些震驚地看著遠方的那一幕。有種蠢蠢欲動的猜疑,在她看到青衣男子飽含憐惜和佔有欲的動作後,無法抑制地在心底生根發芽。 風哥哥,你所說的永遠不會逼迫、永遠不會離開的他,當真只是你的主子嗎?風哥哥,此時此刻,你的眼底心中究竟有沒有半分靈兒的影子?木雙雙在心底疑惑著。 還記得當年不過十歲的小丫頭,就被師父帶上山教導。因為是神荼候選人,所以不能與其他師兄妹交流,為的是防止將來在爭霸天下的殘酷爭鬥中心慈手軟;因為是神荼候選人,所以必須抱著生死無懼的心情,通過重重考驗,才能倖存下來。 有多少次在生死間徘徊的時候,有多少次寂寞難耐的時候,有多少次想跟師父說放棄的時候,她就會跑到那扇厚重的石門前,想念門的另一邊那個記不清面容,卻在無極山給過她唯一溫暖的小師兄。 開始,木雙雙不知道那個最受師父師娘寵愛的小師兄叫什麼名字,只是常聽師娘用溫軟好聽的聲音在她面前風兒長、風兒短的念叨。她也不知道他的長相,只知他總是穿著師娘親手給他做的青衣,腰間別著塊雪白的玉珮。那玉珮她是見過的,在師娘身上,上面刻著「似蘭斯馨,如松之勝」,雖然並不名貴,卻很精緻。木雙雙討過幾次,師娘卻笑著說,這個要留給自己的孩子。 木雙雙還以為師娘會把玉珮給藥兒小師妹,她的女兒。誰知幾天以後,再問起那不見的玉,師娘卻說送給了風兒。木雙雙從未見過那個小師兄,卻幾乎瞭解他所有的生活細節。那時對他的感情和見一面的渴望,與其說是喜歡,還不如說是嫉妒和爭寵的心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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