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少年丞相世外客 | 上頁 下頁 |
一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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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裝完畢,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半晌,滿意地調笑道:「我們家飛飛真是英俊。」 他似乎是一下子清醒了,臉紅了紅,眼睛晶亮透徹,腮幫子卻又微微鼓了起來,溫熱的掌心抓住我的手,緊握著不肯放。 我反手抓住他,看著他黑沉沉又清澈見底的眼眸,忍不住笑道:「走吧,去吃早飯,今天一天我都陪著你。」 飛飛定定地看著我,漆黑的眼眸中亮起燦爛的流光,輕輕點了點頭。 剛走出門口,就見我麾下的步兵侍衛長沈宏匆匆趕來,他行了個禮道:「大人,西南傳來消息,甯貝小侯爺清早整軍十萬,從信陽出發正式攻打渦陽城。」 終於不再小打小鬧了嗎?我含笑點了點頭,問道:「剩餘的三萬呢?」楊潛原本的十六萬大軍,淩楚兵敗損失近三萬,如今剩餘不足十四萬。 沈宏氣也不喘,急忙應道:「由胡將軍率領在信陽和慶原交界處守護糧草。」 我腦中自然映出風吟各城的山川地形圖,細想了想不由心驚道:「可是早已乾涸的箬焦河道附近?」那個地段不屬於慶原,居於慶原高處、信陽低處,是慶原守軍無法攻擊到的所在,又離河道上游的渦陽最近,能及時支援楊潛。這本是一個最好的屯糧整兵之所,可是…… 沈宏點了點頭,臉露迷惑,顯然不明白為什麼我會突然變色,慢聲道:「大人,有什麼問題嗎?」 我搖了搖頭,無奈道:「以伯(沈宏的字),繼續去探聽消息,若是楊潛攻城,或是胡楊全軍覆沒了,再來報我。」 「大人?!您的意思是……」沈宏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我笑笑,牽著飛飛往前走,頭也不回地淡淡道:「你若有心,倒可以傳個警訊給胡楊,就說『瑤江湍急,河堤不穩;分支逆流,箬焦危矣』,只是,他和楊潛生性自負又絕容不得別人指責缺失,多半是不肯信的。」 早晨,大約八點半。 我、亦寒、飛飛和韓絕坐在上庸城原城守費計家的客廳中用早膳。其實這裡的人用膳時間都要比現代早,早膳大約六點開始,午膳大約十一點開始,晚膳大約四點開始,身份尊貴點的,譬如我,在晚上十點左右還有一頓夜宵,名為「炙膳」。 只是,我在家中懶慣了,要上早朝那是無可奈何,難得出來打仗,我又是最高統帥,這種能給自己福利的機會當然是能揮霍多少就揮霍多少。也幸好,那些士兵將領看我一副弱不禁風,又傷病纏身的樣子,不僅從無抱怨,反倒一副巴不得我好好休息的樣子,估計是怕我一個調養不慎,就倒在戰場上了。 我對面的三個男子都面有難色地看著桌上的點心,如果黑糊糊的一塊,似是燒焦又似將要腐爛,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是恐怖的東西,能叫點心的話。 我板起臉,探照燈般的目光一個個掃過去,疑惑道:「怎麼,不想吃嗎?」 飛飛第一個搖頭,其速度比錘子敲在膝蓋上的膝跳反應還快,但一搖完,漂亮密長的睫毛就輕輕顫抖起來,眼中露出很是鮮明純潔的恐懼。 韓絕看了看面前的點心,又看看身邊露出同情憐憫之色的士兵,最後把目光落在我身上,臉上是一副掙扎求存的表情,小心組織著措辭,道:「臨宇,你……雖然秀氣了點,瘦小了點,體弱多病了點,但怎麼說也是個男子。其實……做不來這些女子擅長的事,也是很正常的。」 「咳……」發出這個聲音的是亦寒,他猛地低下頭,雙肩微微抖動,手握拳抵在唇上,白癡都看得出他在忍笑。半晌,他才抬頭對上我瀕臨暴怒的臉,很識相地第一個夾起面前的點心,若無其事地吃起來。 飛飛和韓絕大概很詫異:為什麼亦寒吃了一點事也沒有,死死地盯著他看。直到亦寒把一整碟的點心都吃完了還沒反應過來。亦寒拿我給他們每個人準備的餐布擦了擦嘴,抬頭望向飛飛,非常言簡意賅地道:「我可以替你……」 被我一巴掌拍得消音。然後,我就用很溫柔、很慈祥的眼神看著飛飛。 飛飛的臉上,無論是眼神還是肌肉都糾結得徹底,顯然處於痛苦矛盾的掙扎和選擇中。 不得不說,飛飛其實是個很挑剔的人,茶一定要喝亦寒泡的,衣服一定要穿「禦衣坊」裁制的,菜肴一定要吃禦廚水準的,連房間也必定要向陽清爽的。所以說,如今要他吃下眼前這盤灰不溜秋,一看就不具備色香的點心,實在是個很大的挑戰。 我悠然地笑著靠在椅背上,微微斜眼看著他,全身上下都只傳達著一個意思:你敢不吃? 終於,飛飛拿起了筷子,緊緊皺著眉頭,一副壯士斷腕的表情,夾起一塊點心塞進嘴裡,胡亂咀嚼。 到了這個時候,我終於有了一絲緊張,目光一瞬不瞬盯著他的反應。你問我為什麼亦寒吃的時候我不緊張?廢話,他早在幾年前就嘗過我煮的各種東西了,還有什麼可緊張的。 飛飛嘴裡塞著食物,很是含糊地發出了「啊」的一個單音,臉上的表情似是有點疑惑又有點震驚,然後使勁嚼了嚼,震驚更大了,連原本黑幽幽的眼睛都比平常亮了幾分。 飛飛費力地咽下口中的食物,開心地沖著我笑,用他那低沉清透到聖潔的聲音道:「宇,好好吃!」 我松了口氣,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很是不屑又挑釁地看了韓絕一眼,拿起刀叉(我是四人中唯一用刀叉的)開始吃我自己的那份兒。 話說這個派實在是燒得太難看了,連我自己都看了很久才習慣,也難怪要他們吃會一個個面無人色。歸根究底都要怪臨宇這個身體實在太詭異了,文韜武略行軍佈陣樣樣天賦異稟,卻偏偏對下廚針線這類的生活瑣事一竅不通。每次一進廚房就錯料百出,好幾次就差沒把廚房燒掉。 「味道……真的很好。」韓絕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又低頭看看實在不堪入目的點心,似是心裡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落差。不過,坦白是他的一大優點,所以從吃了第一口點心開始,就對我讚不絕口道:「臨宇,你真乃神人!上得了朝堂,進得了戰場,入得了廚房。若你是女子,我韓絕定娶你為妻!」 房間裡的氣壓忽然有些低,我不在意地笑笑,把自己碗中剩餘的兩塊撥給飛飛,柔聲道:「多吃點,本就是替你準備的。」飛飛笑笑,絕美的臉上露出孩子般天真的稚氣。 我正待說話,抬眸卻正好看到拎著包袱準備隨同李叔及明鑒司官員回洛南的玲瓏出門。本來她是早該走的,只是前幾天下了兩場大雨,便給延誤了。 我招了招手讓她過來,笑道:「自己的東西都帶齊了嗎?我給雲顏的信呢?」 「都帶了,公子。」玲瓏臉上閃著興奮期待的光,好似離開我回到雲顏身邊真是件欣喜若狂的事情。 這讓我心情很不爽,就算雲顏真的比我待她好,也不用表現得這麼明顯吧,好似在這裡我天天虐待她。於是我忍不住戲謔道:「玲瓏,其實雲顏那裡也沒什麼需要幫忙的,反倒是我這兒缺人手,不如你……」 「啊!公子!」玲瓏背上包袱大呼小叫道,「時辰差不多了,我可要走了,否則李叔該罵了。」說完絲毫不管我的臉色,也不顧我是主,她是僕,就這麼斜挎著包袱揚長而去。 片刻的靜寂後,房中爆發出一陣肆無忌憚的大笑,間或夾雜著幾聲士兵壓抑的悶笑。唯有飛飛仍是努力地與派做著鬥爭,並沒有理會周圍的異狀。 我狠狠地瞪了韓絕一眼,他才斂笑肅容道:「臨宇,你的丫環,果真有你的作風啊!」 見我幾欲發怒,他連忙咳了兩聲,很識相地轉移話題道:「不過你這丫環,倒讓我想起了金耀南部一個有趣的部族——穆衣族。」 「嗯?」我微微挑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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