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少年丞相世外客 | 上頁 下頁 |
一〇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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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後,徐冽走在了大街上。寒冷的空氣,擁擠的街道與他沒有半點關係,他的意識只有尋找、尋找,再尋找。腦中清楚回蕩著侍者用法語說的每一句話。 「兩男兩女吧,三個年輕點,有個女的像是四十幾歲了。高個的男的穿著黑色皮衣,長得比較斯文。那年輕女孩坐在店裡時穿著深藍色高領毛衣。要說最引人注目的……肯定是坐在輪椅上那個男的了……好像睡著了,一次也沒見他睜開過眼……」 呂修在徐冽要衝出店門的時候叫住他:「你想找的其實是那個女的吧?」 他用了然的眼神看著他說:「對你來說是很重要的人嗎?」 徐冽沖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說:「她是我的妻子。」然後風一般的沖出了Blue Cheers。 呂修愣在原地,只為他朋友那個燦爛驚喜卻摻雜著傷痛寂寥的微笑,在這個美麗的季節,美麗的城市,晃了他的眼睛。 熱鬧喧囂,人人都面帶笑容的大街上,徐冽沒有奔跑,他只是把外套脫下來掛在手上,穿著一件單薄的羊毛衫穿梭在人群中。 沒有人注意到伽藍他們出去的時間,當然更不知道他們前進的方向。他只能憑著直覺,選擇一個方向,沒命地往前走。每走過一百米,就拖住一個路人問:「有沒有看見過推著輪椅的三個人?」 他甚至來不及描述三個人的長相,因為他沒有時間,如果走錯了方向,他還要回頭,所以哪怕是用來喘息的每一秒都是奢侈的。 「推著輪椅?……有,剛剛看到他們朝那個方向走了……對!就是聖誕樹的方向。」 狂喜瞬間充斥了他的內心,徐冽不住地說著:「謝謝……Thank you!」語無倫次地忘了自己該用哪國的語言,然後向前跑去。 冷風刮在徐冽臉上沒有任何疼痛冰冷的感覺,他的整顆心都在沸騰。他一想到自己和伽藍在同一個城市,同一條街道上,就無法抑制帶著酸楚和惶恐的喜悅泛遍全身。 為了不撞到人群,徐冽選擇行走在路的最左邊,一家家燈火通明、掛滿七彩聖誕燈飾的店晃著他的眼睛。他在心中一遍遍念著:伽藍!伽藍!你在哪兒?為什麼我還不能見到你? 砰——他不小心撞到了一個剛剛從一個臺階上走下來的女子身上。那女子一個趔趄,向後滑倒,卻沒有發出驚慌的尖叫。 徐冽連忙伸手拉她,一隻手扯住了她戴著厚厚毛手套的右手,另一隻手在她明顯失去平衡的腰上扶了一下。很寬大的手套被扯了下來,徐冽手忙腳亂地迅速給她戴上,然後急促地說了聲:「對不起。」就越過她離去。 徐冽像是做著機械運動般向前趕路。他幾乎是本能地在提醒著自己,要快!要快!絕不能錯過。然後他有些遲鈍地,一邊奔跑,一邊回憶起剛剛的女孩。 那個女孩穿得很臃腫,厚厚的粉色外套,絨毛的圍巾,絨毛的手套,絨毛的帽子,整個人裹得像個粽子。 那個女孩的手很小,指尖還殘留著細膩卻冰冷的觸感,過大過寬的手套,讓她的手掌顯得更小,手腕顯得更細。 徐冽的腳步緩緩地慢了下來,有一種直覺在心底慢慢發芽。 那個女孩在他為她戴上手套時,微微僵硬的身體…… 那個女孩在粉色外套下若隱若現的深藍色毛衣…… 伽藍!徐冽在心裡驚叫了一聲,那個人是伽藍!那個女孩竟是伽藍! 他猛地一個急刹車,沖著來的方向跑去。粗喘的呼吸,急促的心跳,淩亂的腳步,徐冽不顧一切地跑回去。 他沒有想好見到她第一句要說的話是什麼,沒有想好該用什麼樣的表情去面對她,沒有想好此刻這麼狼狽的自己會不會讓她看不起……他什麼都沒有想好,可是他知道:他想見伽藍,他想見他如今最愛,也只愛的妻,想得發瘋。 徐冽在推著輪椅的三個朦朧背影後停下了腳步,再前方是一幢暗紅色的小別墅,在雖不圓滿卻極明亮的月光下,顯得古樸而優美。 別墅門前的雪還沒有被掃清,踩在腳下吱嘎吱嘎地響,徐冽雙手撐在膝蓋上喘氣,風衣還掛在肘彎上。 「伽……藍……」徐冽喘著粗氣,一字一字地念出這個明明只分隔了六個月,卻仿佛思念了一輩子的名字。 前麵粉紅色的身影微微僵直了身體。他聽到風吹落枝頭殘雪的聲音,雪花輕輕飄落,灑在地上,仿佛在水中落進一米陽光。 滄海桑田也好,海枯石爛也罷。我只希望你能在我身邊半睡半醒地撒嬌。 徐冽懷抱著這樣的憧憬直起身來,喘息著吐出完整的話:「伽藍,我終於找到你了。」 近乎乞求的心情,和時間累積的傷痕,讓他在這樣狂喜的時刻,竟哀傷得眼眶發熱。 為何總說,緣起緣滅,聚散匆匆。原來真的是開始的時候,我們就知道,總會有終結。 卷三 天若有情天亦老 那時的我不知道,徐冽的話,竟會一語成讖。那時的我更不知道,幸福總是要拼命追尋才能留住,不幸卻會像毒蛇一樣無孔不入,防不勝防。是多少傷痕的累積,才讓我明白:原來,無悔的愛有多深,承載無悔的傷就有多痛。 楔子 歷史的軌跡 究竟何謂對?何謂錯?何謂正?何謂邪?瀟瀟紅塵,只歎鐵馬金戈入夢來,壯懷激烈;千帆過盡,只怨一將功成萬骨枯,空悲切。 烽煙彌漫,熊熊戰火漫天卷。滄海桑田,前塵往事已成空。 萬曆七六六年至七六八年,無論是多久以後的歲月,當伊修大陸的人們想起那短暫而波瀾起伏的三年,總忍不住唏噓感慨。 對帝王們來說,那是祖宗百年基業敗亡的開始;對權貴們來說,那是未知災難的降臨;對驍勇善戰的將士們來說,那是建立不朽功勳保家衛國的起點;對生活在亂世幾百年的百姓們來說,那是黎明到來前的黑暗,是春暖花開前的嚴寒。 究竟何謂對?何謂錯?何謂正?何謂邪?瀟瀟紅塵,只歎鐵馬金戈入夢來,壯懷激烈;千帆過盡,只怨一將功成萬骨枯,空悲切。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① 萬曆七六六年七月 金耀國年僅十八歲的丞相秦洛向天應帝楊毅秘密上呈了一道表章,言及金耀占盡天時人和,獨缺地利,故天下欲一統,風吟之地必先取之。如此精闢的言論卻沒有被楊毅採納,反因疑心他奪權而逐步提拔朝中新秀,一方面加封韓甯為尚書左僕射,另一方面將秦洛手中的兵權分封給甯貝小侯爺楊潛和呂少俊副將淩楚。 這是一道百年之內都無人會記得的表章,這是一個膽大妄為冒舉國之險的計策,所以沒有人會相信,就是它,為沉寂數百年的伊修大陸揭開了全新的篇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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