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丞相世外客(109)_小佚

一〇九

　　臣洛言：

　　今天下四分，諸王割據。我金耀自陛下克承大統以來，國富民安，政事清明，上下齊心，鰥寡孤獨者皆有所養，百姓無不彰陛下之聖德矣，此誠建蓋世功業之機也。

　　天下無二主，壬業不偏安，此前曄所以王則矣；燕爾升平，弊天下而利一人，此穆嘉何以日益疲敝矣。今陛下雄韜偉略，臣下龍虎相從，百姓同氣相求，可謂占盡天時人和。然金耀居中原之地，西有火翎之狼顧，東有風吟之環伺，獨缺地利。今火翎、風吟勢大，皆不可速取，若取風吟，則火翎來襲；若取火翎，必腹背受敵。

　　臣有一計，可以金耀重鎮離陽、甘莫為餌，引火翎來攻，拖其數月，火翎國內必經濟疲敝，人民厭戰。臣趁此予以痛擊，則火翎數年內再無東襲之力。縱觀天下，而今風吟國主昏聵，君臣耽于安樂，無進取之心，既使火翎掣肘無暇進襲，而風吟實乃吾主囊中之物矣。若我金耀據風吟之地，則西征火翎，再無後顧之憂。

　　臣本寒儒，以庸碌之才，受知于陛下，委以腹心，資臣以當世之事，敢不盡心竭力以供驅馳。今國內富庶，兵甲充足，當率三軍，東平風吟，西蕩火翎，庶竭駑鈍，歸於一統，以成帝業。此臣所以報陛下之職分也。望陛下察恤臣躬，臣自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凡用兵之道，馳車千駟，革車千乘，帶甲十萬，千里饋糧，則內外之費，賓客之用，膠漆之財，車甲之奉，日費千金，然後十萬之師舉矣。其用戰貴勝，久則頓兵挫銳，攻城則力屈，久暴師則國用不足。②

　　萬曆七六六年十月

　　火翎國元帥錢程率兵偷襲金耀邊境離陽城，楊毅匆忙命呂少俊率兵相迎。但因錢程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呂少俊從湘西城匆忙趕來，應付不及，離陽被輕易攻克。呂少俊率三萬大軍退守甘莫城。

　　萬曆七六六年十一月

　　眼看金耀邊境勢危，楊毅不得已加封秦洛為定天將軍，率五萬大軍趕赴甘莫守城。錢程于秦洛前有殺兄大仇，後有兵敗之恥，恨不能渴飲其血，生啖其肉。聽聞秦洛趕來守城，又在乘勝之機，全軍士氣高漲，誓言必報前仇。

　　萬曆七六六年十二月

　　錢程中秦洛疑兵之計，放任其在城牆上澆滿水，冰天雪地，水遇空氣便凝結成冰，城牆光滑無比，難以攀爬。之後，錢程又聽信金耀間諜秦霧之言，以妙招連夜攻城，卻被秦洛突襲反擊。不但失去了多匹精良戰馬，而且兵士在攻城戰中傷亡慘重。

　　萬曆七六七年一月

　　錢程狼狽退守，秦洛卻不乘勝追擊。戰事又拖了月餘，天氣仍是異常寒冷，且糧草輜重補給被斷絕。錢程不得已只好退兵，秦洛卻在此時下令開城出擊，全滅錢程二十萬大軍，錢程被神秘人救走。火翎在數年之內，再無東襲之力。

　　疑中之疑。比之自內，不自失也。③

　　萬曆七六七年三月

　　出雲島國皇族卡穆彼特家族的貨船在風吟與出雲島國海岸線處遭流寇襲擊，人貨兩失。卡穆彼特家族族長德比要求風吟賠償損失，但風吟國權臣秦歸堅決不肯，風吟大臣也多幸災樂禍，認為這是他們狂妄地不肯信奉伊修愛爾女神的下場。兩國關係開始惡化。

　　萬曆七六七年四月

　　金耀天應帝楊毅同邀風吟太子卓清及卡穆彼特家族族長之子索庫赴洛南參加其壽宴，態度誠懇。兩人到達金耀後，由秦洛負責接待。

　　秦洛對索庫禮待有加，盛情款待，並言說：「洛最欣賞的便是出雲島國人的自由。誰說人人都必須以伊修愛爾女神為尊？信仰是自由的，是沒有強行束縛的，信則有，不信則無，斷不可因為信仰不同而互相攻擊。竊以為，即便是女神，也是希望如此的。」索庫聽後大喜過望，恨不能引秦洛為知己。

　　另一方面，卓清卻被撂在一邊無人理會，吃的是粗茶淡飯，睡的是硬木床，蓋的是薄被，從小嬌生慣養又被人捧在手心的卓清豈能習慣？

　　秦洛之妻楚雲顏匆匆趕來，一面道歉，一面甚是為難地道：「太子也知我相公很想與索庫公子交好，那索庫幾次在相公面前說看太子不順眼。相公也是不得已，才只能冷落了太子。」卓清勃然大怒，不等壽宴之日到來，便拂袖回國。

　　索庫見卓清獨自離去很是奇怪，問了秦洛幾次，秦洛才裝作為難的樣子道：「索庫，你有所不知，太子一直私恨洛偏待於你，昨日他竟要求與你換住宿之所，洛不允，怕是因此觸怒了他。」索庫驚異，憤憤道：「我出雲與風吟只是合作關係，他卻當我們是附屬小國了嗎？真是豈有此理！」

　　索庫繼卓清之後憤怒離去，兩人均把對方的「惡行」在其父面前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卓勝朝和德比大怒，誓言要斷絕兩國往來。風吟宰相木成英大力阻止，卻被盛怒的卓勝朝駁回。至此，風吟、出雲兩國正式斷交。

　　非聖智不能用間，非仁義不能使間，非微妙不能得間之實。微哉微哉，無所不用間也。④

　　萬曆七六七年七月

　　秦洛終於說服楊毅，率領三十萬大軍分左右兩路進擊風吟。左翼十萬大軍，由定天大將軍秦洛率領，淩楚為副將，進攻風吟左側邊境濮城；右翼二十萬大軍，由甯貝小侯爺楊潛率領，兵分兩路，襲擊陽平和平壤。楊潛帶十五萬大軍親自攻打邊關要隘陽平，而由其得力手下胡楊率五萬精兵牽制平壤守軍。

　　從大軍的分配可以看出，楊毅在限制秦洛的軍權，不想讓他在此戰中有所作為。無論如何，這一場被後世之人稱為「神跡」的破國之戰，已浩浩蕩蕩地拉開了序幕。

　　萬曆七六七年七月十七

　　秦洛率先鋒部隊三萬輕騎抵達濮城下，大部隊則隱蔽在濮城北邊的山丘深谷中。濮城守將蒙決得到消息後倉促集結軍隊，堅守不出。

　　此時，恰巧金耀軍中一名犯了死罪的士兵逃到風吟軍內，告訴蒙決說：「金耀先鋒部隊趕得太急，糧草已盡，輜重在後，步兵也沒有到達，早已成了疲憊之師。風吟軍應趁金耀大部隊未到達前，迅速出擊打垮他們。」

　　蒙決初聽此言並不相信，於是派出間諜去敵營探查，果見在外守夜的幾個士兵都面黃肌瘦，困頓不堪。

　　蒙決聽了回報大喜過望，親自率步騎五萬出城迎戰。金耀軍驚惶失措，狼狽逃跑。蒙決見敵人敗退時旗幟歪斜，陣形紊亂，沙塵漫天，愈加相信他們只是強弩之末，於是出城追擊。

　　追出十數裡，蒙決忽聽背後擂鼓震天，歡聲雷動，才發現濮城已被隱蔽在山丘中的金耀大部隊佔領。而前方本是淩亂逃竄的兵士一徑散去，露出後方身穿玄色金邊統一盔甲的輕騎，人人都是精神奕奕，勇猛如虎。

　　一個身穿淡藍錦服的少年騎馬緩慢上前道：「洛素來敬重蒙將軍之義，也絕不會作出勸降將軍此等辱人之舉。只是對戰之事，傷敵一萬，自損三千。洛實不想妄增殺戮，也不願看到一將功成萬骨枯的局面，相信將軍也不會希望手下士兵白白犧牲。然否？」

　　蒙決看看前後包圍自己的十萬精兵，知道大勢已去，看著眼前淡淡而笑的少年，駭然道：「丞相弱冠之齡，竟有如此謀略胸襟，蒙決能敗在丞相手下，死而無憾了。」

　　說著他舉起長刀橫在頸間，仰天長歌：「大道不行兮禮樂崩，民不聊生兮亂紛爭……」

　　本就粗嘎的聲音漸漸嘶啞，他身後的士兵盡皆垂淚。歌罷，眾人哭喊著異口同聲道：「將軍，莫丟下我們！」蒙決長嘯一聲，橫刀自刎。

　　其後，五萬風吟軍有的自殺，有的妄圖突圍，也有的就地投降，亂成一團。秦洛鎮定指揮，終於以最小的損失，收服了近四萬降兵。

　　從金耀出發到攻克城池，只不過短短半個月，秦洛幾乎不費一兵一卒便攻破了濮城，收降兵四萬余，創造了伊修大陸史上最快最完美的攻城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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