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丞相世外客(107)_小佚

一〇七

　　徐冽苦澀一笑，並不言語。他現在的氣色確實談不上好，整整一個月無止境地尋找和等待，讓他身心備受煎熬的同時，氣質也日漸陰鬱。

　　「別說這麼多了，走，帶你去我的店裡看看。」

　　徐冽一坐上那輛外形古怪的車子就忍不住道：「這是你新買的車？」

　　「是啊！」呂修驕傲地揚頭，「這可是我好不容易從Faith Fly市場拍下來的。幾乎花掉了我半年的營業額呢！」

　　徐冽笑了，雖然很淡，卻極輕鬆。他有種這六個月來第一次真正發笑的錯覺。從一踏上這片陌生土地開始，他就有種心情很寧靜的感覺。即便只是閉上眼輕輕吸進冰冷的空氣，也能讓煩躁不安的心慢慢平靜下來。

　　我可以在這裡找回伽藍的，一定可以！徐冽坐在黃色甲殼蟲狀的車中望著窗外，一遍遍堅定地對自己說。

　　因為車子的衝擊，徐冽對那家被呂修命名為Blue Cheers的餐廳沒抱什麼期望。可是意外地，當他一走進樸素的茶色玻璃門後，就被店內的佈局和氛圍吸引了。

　　夜已經黑了，店裡營造了一種黑暗卻不孤寂的氛圍，徐冽的第一感覺是這是一個很寧靜的地方。店中的主色調是米黃色，素雅的裝飾略顯柔和，即便是平時也有著節日的味道，更何況是到處裝點著聖誕綴飾的平安夜了。所以，儘管寧靜，卻也是個充滿溫馨的地方。

　　店中彌漫著輕柔的音樂，除了專門喝酒的大廳，其他的地方都隔成了一個個的小包間，大家似乎都自覺地放柔了聲音。一路往裡走去，偶爾從半封閉式的包廂望進去，能看到每個人的表情都很輕鬆，大家似乎都沉浸在這種難得的愜意中。

　　呂修一邊領著他往裡走，一邊低聲念叨著：「你這小子，來了也不提前通知一聲。幸好我預留了位置給自己，否則你來了也沒地方坐。」

　　徐冽聳了聳肩，無奈道：「我不吃也無所謂。」他說的是實話，現在的他很少會感覺到饑餓，就算吃進去東西也常會躲到洗手間吐出來。

　　「那怎麼行，好不容易等到你來，怎麼也要讓你見識下我這兩年在這裡的成就。」

　　徐冽笑了，呂修有時就像個長不大的孩子，這在他們幾個火焰的下一代中是很難得的。

　　「喂！笑什麼笑！」呂修瞪了他一眼，臉上有些憤憤，語調中卻有種難以察覺的自豪，「這家店可是我不靠我家老太婆一星半點，自己打拼出來的。同你們幾個在祖蔭下吃飯的小子根本沒可比性！」

　　「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徐冽邊笑邊由衷地讚歎，「不過這店確實不錯。」

　　「那還用說！」呂修領著徐冽在一個較小的包廂坐下來，徐冽打量著素雅的壁紙，貼在牆上的「Merry Christmas」的淡色金字。在國外過聖誕節的氣氛，忽然變得真實且濃重起來。

　　呂修招人端來了兩杯茶和兩碟小點心，笑道：「你怎麼會忽然孤身來洛桑啊？」

　　徐冽優雅地抿了口茶，道：「我來找人。」

　　「找人？」呂修瞪大了眼看著他，「有什麼人要勞動你徐大總裁千里迢迢從上懷趕來洛桑找的？」

　　「徐大總裁」四個字讓徐冽露出了苦澀的笑容，他默默低下頭，又抿了口茶。溫熱的氣息透過舌尖傳遞到整個口腔，卻無法到達他的心中。

　　「喂！我開玩笑的。」呂修大概是察覺到了他的異樣，連忙收起了調笑的口氣，「你到底要找什麼人啊？我在洛桑住了兩年，怎麼說也是個老居民了，找人總比你容易些。」

　　徐冽歎了口氣，從風衣口袋裡取出一張照片，上面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面容清秀，有股難脫的稚氣。

　　「你能不能替我找找這個人。他叫林伽齊。」

　　徐冽說著將照片翻了過來，指著照片後的三個字又重複了一遍：「林伽齊。」

　　「等等！」呂修翻回被徐冽反轉了的照片，仔細看著上面的那個人，半晌才皺眉道，「雖然年紀上有很大出入，但我好像見過這個人。可能是我這裡的客人……」

　　「什麼？！」徐冽大吃一驚，連聲音都顫抖了，「你說什麼？！」

　　呂修抓了抓頭髮，本該不雅的動作在他做來卻很性感，緩緩道：「而且林伽齊這個名字，我似乎也見過。反正我店裡的客人都會登記名字，去查查就知道了。」

　　「登記冊在哪兒？」徐冽砰地站起來，呂修詫異地眯起眼看著他略帶蒼白的臉。

　　「登記冊在哪兒？」徐冽用暴躁的口氣又問了一遍，空氣中甚至有肅殺的因子在彌漫。

　　呂修慢騰騰地站起來，瞥了他一眼，才道：「很久沒有見到你這麼失控了。」

　　在徐冽緊緊皺著眉頭、渾身變得冰冷的瞬間，他笑道：「登記冊當然在前臺，走吧，我帶你去！」

　　呂修只能在後面無奈地叫道：「喂！你不用這麼急吧！我也只是偶爾瞄到過這個名字，並不確定是不是……更何況已經是上個月的事了，他不常來的……」

　　呂修無奈地歎了口氣，趕到前臺，看到徐冽正搶過侍者手中的登記冊自行翻看。

　　「喂！這是這個月的，裡面怎麼會有他的名字。你等等，我給你拿……」

　　啪的一聲，登記冊掉在吧臺上，片刻錯愕的靜寂後，徐冽又拿起它，遞到呂修面前問：「這個包廂在哪兒？」

　　他的聲音幾乎被小心翼翼甚至惶恐的顫抖覆滿了，修長的手指僵直著，呂修能看到他手背細緻肌理下汩汩流動著血液的青色血管。

　　那一瞬間，呂修幾乎擔心，那青色血管下的血液會不會停止流動呢？

　　第9章重逢

　　戲劇般的人生，我們來去匆匆。是誰曾說：開始的時候，我們就知道，總會有終結。

　　徐冽幾乎是完全不顧形象地沖進了那間比他剛剛坐過的包廂大一倍的木質房間。房中還彌漫著客人停留過的余溫，食物大部分都吃完了，只剩一些易飽的麵食，還殘留在餐盤上。

　　他，來遲了一步。徐冽閉了閉有些發熱的眼，他可以遲，卻絕不能再錯過。

　　「呂修，我可以見見給這個包廂上菜的服務員嗎？」

　　呂修靜默了一會兒道：「當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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