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隋唐逝 | 上頁 下頁
一八四


  那邊已成了修羅煉獄。

  「哢——」一把長刀斬下,玄衣人飛身躍起,迎面再一人襲到,刀身挾著風聲重重剁在他左肩,血染大地。

  玄衣人眉頭一皺,不退反進,借著刀尚未從肉中拔出之機劈手擒住刺者,翻腕一甩,刺者被他扔倒在地,他一咬牙,將刀從肩頭擼出,用力刺入他體內……青衣人一聲長叫。

  然而,解決掉一個,後面剩更多。

  不一會兒,他再幹掉四個,以左腿多一處傷痕為代價。

  此刻眼前持刀的是一名矮個子男人,皮膚很黑,短短的濃眉下是一對冷冰冰的眼睛,似乎正想著從哪個角度進攻。

  就在對手猶豫的刹那,他一膝蓋頂向他的腹部,男人踉蹌後退,他提起一腳踢中他的肩膀,骨頭碎裂之聲應聲響起,長刀掉地。耳後風聲傳來,玄衣人反手一肘,後面青衣人的頭猛地歪到一邊。他得隙再狠狠踢了前頭矮個子男人一腳,男人終於捂著肚子再也爬不起來了。

  連續兩次高踢,受傷的左腿一時恐難聚起力氣再來一次。

  從屍體上拔出一把刀,他站定不動。

  場中氣氛肅凝。二十人中,除去已死的五人,重傷的四人,看住秦青他們的兩人,還剩九人。

  怎麼看,形勢怎麼不利。

  「傻孫子,你中計了!」清曠的長嘯自頭頂落下,幾道白光一閃,圍攻玄衣人的最後幾人全部倒地。

  一個垂著一條大辮子的老嫗輕飄飄地足踩樹尖,環胸而立。

  「姑奶奶——」玄衣人抬頭仰望,捂住傷口。

  「太子殿下,您還不出來麼?」褚葉凝視著巷頭的遠處,輕聲道。

  啪嗒,啪嗒,無數身著甲胄的羽林軍如浪潮般湧進,巷子兩邊的牆頭也各冒出一排手持弓箭的士兵,被困鐵桶,大約如此。

  秦青睜大著眼,看那人在數十人的擁躉下,緩緩踱步過來。

  「『銀葉飛霜』前輩,要見著您老人家,還真不容易呢。」無視秦青的驚愕,封德彝的沉思,以及玄衣人面具下的了悟,他對著褚葉微笑道。

  「承蒙太子看得起。」褚葉哼哼:「血滴子何時改穿青衣了?看來老身消息不靈通得緊。」

  建成不理她的嘲諷,道:「孤對前輩素來傾慕,無奈前輩一直不給面子,孤也是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

  「今夜既已見到,太子有什麼話,就一應說了罷。」

  「其實孤的意思,前輩應該很明白。前輩如果答應,孤並不會為難前輩。」

  「若老身不答應,」褚葉環顧密密麻麻的眾卒一眼,冷笑:「太子便是不打算留活口了?」

  建成不慍不火:「孤已經給了前輩選擇,請前輩三思。」

  「不必!」足尖輕點,抽刀,揚手,葉過割喉,數人從牆頭仰面栽倒。

  牽一髮而動全身。

  天上地下瞬時陷入混戰。

  弓箭手們齊齊對準空中之人,每一次舉起,都是萬箭同發,目標只有一個。那景象——不可謂不壯觀。

  而地上,玄衣人頂著傷開始了車輪戰。從他那漸顯吃力的動作,不斷淌血的傷口,可見支撐不了太久。

  「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麼人?」

  和封德彝退到牆角,秦青低聲問。

  封德彝直視場中情況,良久方答:「『玄隱』……是為了逼出『玄隱』……」

  「玄隱?」

  「太子引暗名『血滴』,秦王募密為『玄隱』。雖然表面上一個有羽林軍,一個有玄甲營,卻誰也不放心誰。」

  「太子大費周章引出這兩個人……那麼,這兩人在玄隱中的地位,應該很高吧?」

  「恐怕是的。」

  他懂了。秦王一開始故意派人告知他安逝受傷,原意就是想通過他去找太子,取得天香豆蔻,同時為了天香的安全而讓玄隱暗中跟蹤。太子呢,只怕也是一早料到秦王府會有動靜的,見他來索藥,便以給封德彝面子為由輕鬆將藥轉手,然後派出血滴子喬裝成刺客來狙擊,引玄隱現身。玄衣人的任務是保護天香平安到府,見事情危急,沒多細想就出了手……難怪他面對青衣人時感覺不到殺氣,那些人根本就不是要殺他啊!

  秦王是真的重視安吧,不然不會派『玄隱』出來,只是沒想到反落圈套。

  一念及此,他忽然想到,既然手中天香是太子放出來的「餌」,待會兒——他會不會把天香收回去?

  不行,安還等著它呢!

  抬眸,正巧看見遠處建成嘴邊寧靜的笑。

  他定定神,走過去。

  士兵攔住了他。

  建成瞧見,抬手,放行,他來到他跟前。

  凝神望著眼前這張英俊的臉。

  忽爾一笑。

  「笑什麼?」

  「沒什麼。」

  地面打鬥已經停止。玄衣人多處受傷,半躺在地上,氣息沉重。

  建成走到他面前,伸手取出長劍,指著玄衣人,朝空中喊道:「前輩,再不住手,可別怪孤無情了!」

  褚葉已經放倒將近一半的箭手,長辮顯出些散亂,其上只余幾支銀葉,衣服被劃破幾道,她聞言停住,向下看來。

  「姑奶奶,不要管我。」

  褚葉歎息:「孩子,不管你,我還管誰?」

  秦青潸然淚下。

  「如此甚好,前輩請下來罷。」

  「殿下!」部下驚呼聲突起,頸間搭上一隻瘦瘦的手,冰冷閃耀。

  「秦青。」他睨手的主人一眼,語氣無瀾。

  「放開他。」

  他竟笑:「你從哪兒弄把刀子出來了?快鬆開,別傷了手。」

  秦青嘴唇顫抖:「放開他!」

  建成手未動:「要是孤不放呢?」

  「那我——」他的手腕用一用力。

  建成正色:「好了,別鬧了。聽話。」

  「我不是開玩笑。」

  「總之,孤是不會放了他的。你要忍心下手,就試試看。」

  「你別逼我。」他抵住他脖子,死盯著刀鋒。

  他唇角勾起笑,聲音輕軟出奇:「我不逼你。哪,你看,我的命就在你手裡。」

  褚葉暗道這兩個人搗什麼鬼,一邊想著怎樣營救孫兒,卻見那太子竟當真不顧橫在頸間的短刀,手一長,刺進孫兒右肋。

  玄衣人悶哼一聲。

  秦青心亂如麻,他早知他的冷酷,他早知他的恣睢,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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