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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五


  動手吧,動手吧,安的命還要靠天香豆蔻去救呢!

  「老前輩想好了沒?孤給您時間考慮,可不是給您時間拖延。」

  褚葉思之再三。她身為「玄隱」長老,不能不顧上命,不能對不住秦王;但是,遂良是褚家唯一嫡孫,她若鬆口,以後有何面目去地下見褚家列祖列宗?況且,遂良是她疼到心底的孩子呀!

  建成道:「前輩要忖度清楚。今日之形勢,說句難聽的話,孤要是想殺人,任何人也逃不出半步。然孤依舊跟您談條件,實在是擺明誠意,不想弄僵——」

  褚葉奚道:「你把安逝害成那樣,還想著不僵不成?」

  建成道:「安姑娘可是明璧傷的,明璧是杜伏威的探子,與孤何干?」

  「有關沒關,你自己心裡清楚。」

  「看來前輩是不想好好談了。孤這劍也舉得累了呢。」

  尖峰抖動,只要他「一不小心」,眨眼便可吞人性命。

  褚葉臉上痛苦之極。

  「孤再幫您下下決心吧。」建成微微一笑,手腕一抖,便往下沉。

  所有人都吃了一驚:玄衣人竟然不是儘量避開,反而迎了上去。

  「不——」

  這一劍,正中心窩。

  老人撕心裂肺的長叫戛然而止。

  玄衣人看著撲到自己身上的少年。少年朝他輕輕一笑。

  那笑,拂落悲苦,如同終究破繭的蝴蝶,直上九天。

  一直執劍的太子,命在匕下也不肯放劍的太子,松了手。

  秦青吸住一口氣,將裝著天香豆蔻的盒子塞到玄衣人手中:「快走!」

  玄衣人還未回過神來,褚葉及時抓住這所有人都呆滯的機會,飛速沖下,將他抓到臂間,幾個跳躍,瞬間已在幾丈開外。

  「放箭!」

  「快追!」羽林軍們自發自動的行動起來。

  建成失了聲,摟住那個插著長劍的身影,一時發木。

  封德彝急步過來,被士兵擋住。他叫著,太子卻像聽不見。

  「我想……這樣也好……」

  少年艱難地發音,建成如被驚醒,把他抱上車輿,狂吼:「回宮!趕快回宮!」

  士兵抖著應了,執緊韁繩。

  「啪!」馬車飛速前奔。

  他在他懷裡,幾乎感覺不到死亡的疼痛,只是漸漸沒了力氣:「好冷……」

  他擁緊他:「你不會死的,我用天香豆蔻——」

  最末四字如一道驚雷,本要陷入黑暗的秦青掙扎:「天香……?盒子裡的不是……?」

  「那是假的。真的還在我那兒,你撐著——」

  眼前暴起一陣血霧。

  太子揉一揉眼睛,赫然竟是少年拔出了胸前長劍!

  「你幹什麼!」他不敢置信:「你不想活了!」

  血洞,血光,鮮血。

  少年已經看不清楚上方之人的神情。

  世間瘡痍,他願閉上眼睛:「你這樣——叫我有何面目——去面對安——」

  一切都是自願的。

  所以,黑暗沉來,並不悲傷。

  太常寺裡,當他終於有機會看到《柏舟》的全篇,最喜歡的,其實是那三句: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儀棣棣,不可選也。

  他竟不知他的心。他將他逼到這一步。

  終是別離。

  捨不得。

  捨得。

  舍。

  得。

  82.回天之力

  「什麼,天香豆蔻是假的?」秦王聲調半路揚起。

  剛從興隆山趕回來的如晦解釋:「確實如此。天香豆蔻火燒不裂,重壓不壞,刀砍不傷,唯溶於血。將其溶於所救之人血中,飲食下去,閻羅不留。可是,你看——」

  盤中浴血的豆子根本沒有一點要溶化的跡象。

  世民捏緊了拳頭:「好狠心的太子——」

  如晦道:「秦王略先勿急。袁先生已請來,且先等等消息。」

  世民點頭,深吸一口氣,又問道:「以你之能,怎麼沒采到天香豆蔻?」

  如晦道:「等我去時,天香已被人摘走。此次去的匆忙,而天香豆熟時間並不固定,所以——」

  世民瞧他一眼,一開始他也許焦亂,但一旦靜下來絕對縝密:「你出發前不是有八分把握麼?又關係到安兒——這不像你。」

  如晦剛要開口,門簾一掀,袁天綱走了出來。

  「先生,怎麼樣?」

  袁天綱搖搖頭:「沒有天香,想救活她,除非大羅金仙降世。」

  瞧見兩人模樣,半晌後又道:「還有幾天時間,我儘量。」

  世民不語,眼中光芒閃動。

  如晦則看了袁天綱手中的護腕一眼。

  「徒兒,此處無人,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是,師傅。您已經知道這護腕裡面有回天珠了罷。」

  「沒錯。可是很奇怪,回天珠的力量弱得出奇,要不然,安逝那娃兒也不會只剩一口氣。」

  「難道是回天珠受損?」

  「為師也正如此想。然我亦打不開『護天』一看究竟,除非是他——」

  「那徒兒去找他——」

  「唉,這畢竟是他家傳至寶,我怕他看見想起什麼啊。」

  「師傅,小逝命在旦夕!」

  「……咦,你生氣啦?」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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