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隋唐逝 | 上頁 下頁 |
一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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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謔,還跟老身講起條件來了。」 「阿婆,我可是親眼看見你幫你同夥打掩護放火的,羅總管現在正到處抓人,所以——被一個人追,總比被一大堆人追好吧!」 「謔,你不怕老身殺人滅口?」 「若是怕的話,我就不會單身追來了。」她這話有點虛張聲勢,就不知唬不唬得住對方了。 老嫗果然猶疑起來,她看看她,片刻又道:「既有同伴,為何還求老身?」 「這你就別管了。」安逝心中竊喜,「只說幫不幫。」 老嫗強了強,終於道:「出城之後,再不相干。」 安逝差點跳起來:「一言為定!」 幾匹馬騎在寂靜中得得地朝城北奔來,天還未亮,馬聲十分輕悄,騎馬之人顯然故意放低了聲音。 一直到了城門前,黑洞洞的城凹裡跑出來一個中年校官,快步走到帶頭的留著兩撇小鬍子的人面前:「您來啦!」 安逝趴在城頭「咦」了一下,引得老嫗看她一眼。 安逝笑笑,被老嫗提著的身子不安地動了動:「阿婆你貴姓啊?」 阿婆盯著城下情況,回道:「桂。」 「貴?貴字好哇,貴氣,貴妃,寶貴……嘖嘖,真是好姓!」 阿婆忍了忍:「是桂樹的桂。」 安逝愣一下:「哦,啊——也很不錯——」 「閉嘴。想被人發現是怎的?」 安逝扁扁嘴,只好跟著往下瞧。剛才自己吃驚的原因,是因為城下幾個騎馬叩門的人中,有一個是前幾日在廟中直盯著她看的那個年輕人,這些人面目不類漢人,此刻前來,難道是買通了守衛?更進一步想,現正值突厥與唐交戰之機,不會是要半夜引突厥入城吧? 想到這裡,她不由冒出一身冷汗,悄悄看了一眼身邊的阿婆——她跟他們是一夥的?剛才她暗地放火燒糧倉,把羅藝引了過去,現在城樓上正好無主事之人——天!如來佛祖,玉皇大帝,觀世音菩薩,阿拉真主,耶穌基督,你們隨便出來一個顯顯靈吧!要是顯不了,小女子我在這邊大喊兩聲,不知會不會命喪當場? 沉重的城門吱呀著慢慢打開,隨後是一陣士卒絞動繩索鋪放吊橋的嘎嘎聲。橋剛放穩,幾匹馬就快速出了城。 「關門!」安逝剛想喊,卻被這兩個字生生頂了回去。 中年校官和幾名異族人一起被留在了門外。 「你——」不但那幾名異族人、安逝,就連一直沉著臉的阿婆,臉上也現出驚訝之色。 「大爺,」中年校官朝兩撇鬍子一拱手,「身陷牢獄時得大爺鼎力相救得以活命,小人感激不盡。然,小人雖對羅總管有憤,卻畢竟是大唐子民,絕不能做因私害公之事。大爺一路走好,小人不送了!」說罷,只見寒光倏然一閃,緊接一聲悶哼,校官的身體搖晃兩下,栽在門口。 安逝突然覺得嗓子被什麼東西堵住似,發不出聲,喘不上氣。 兩撇鬍子怒叫一聲:「羊巴羔子!臨時反悔,窩囊的東西!看我不把他家人全宰了!」 「俟斤,」他身後的年輕人出聲,「算了,回去後放了他家人。」 「可是——」兩撇鬍子放低聲音,擺出十分規矩的態度來。原來這個年輕人才是他們一夥真正的頭兒。 年輕人揚起馬鞭:「中原人有些東西,是我們無法理解的。走吧!」他仰頭望瞭望城門,內心責怪自己辦事不力,把手一甩,一馬當先去了。 餘下幾人也趕緊追上。 晨風瑟瑟中,一具屍體漸漸變冷。 「好了,老身已將你帶出來,不要再跟著老身!」片刻後,桂婆婆與安逝一同出現在城牆外,桂婆婆放開安逝,冷面道。 「知道。」安逝應一聲,風吹過來,打個哆嗦。 桂婆婆將烏杖在地上點了兩點,眨眼走得老遠。 安逝沒管她,往北城門的方向看一看,歎一聲,只覺前路茫茫。 黃塵四起,她連忙驚兔似的往旁邊閃。一支突厥騎兵過來,到底攔住了她。 頭人是個肥胖的漢子,頭結小辮,左衽袒露,見了她指指,然後和身旁眾人嘰哩呱啦說了一陣。 自在長安下了決心北上找薩滿巫師的時候起,考慮到帶個翻譯的不可能性,安逝就開始學起了突厥語,故而此刻尚能從那長串話中勉強聽出「唐人」、「回去」等幾個詞。 難道是要把她抓回去? 她碰了碰腰間的軟劍,看一眼周圍幾十個如狼似虎的突厥士卒,咽咽唾沫——算了,識時務者為俊傑。 但接著她馬上就後悔了。 「識時務」的後果是,她的雙手被一根長長的繩子綁著拴在馬後,突厥兵在前面撒丫子兒奔得那叫一個歡。她只得拼死拼活地跟在後面跑,生怕跑慢一步就被一路拖回去! 滿面黃沙精疲力竭地被人搡進一個帳內,她趔趄一下,終於不支倒地,全身骨頭都在叫疼,仿佛做了一場噩夢。 費力地抬頭,她發現不大的營內,周圍一圈都是人,而且,都是男人。 老的、少的、壯的、弱的……有些看著她,有些在打呼,有些神情呆愣。 她心裡一驚,咬牙撐了一把爬起來,慢慢將腿攏到胸前,雙臂環上,想盡力縮得不引人注意。 看裝扮,都是漢人。也是跟她一樣,被抓來的吧。 一個突厥兵端了一鍋東西進來,用鐵勺敲了敲鍋沿,放下一堆木缽,走開了。 所有人都餓虎撲食般搶上前,拿到碗的直接往鍋裡舀,舀到後趕緊找個角落蹲下來吃。 安逝被前推後踢地衝撞了好幾下,本就酸疼的身子更是沒了力氣,只管緊緊抱住自己,頭直耷拉下去。 不到半刻光景,一鍋雜七雜八的飯食被爭奪得乾乾淨淨,還有沒搶到的,伸長了舌頭往鍋底舔。 天已經黑了。雖然彼此都是漢人,但相互間卻十分冷漠,基本沒人說話。 一夜過去。 大清早,大夥正睡得香,又一個突厥兵進來,叫了一聲,手中皮鞭往地上一甩——叫的這句安逝倒是聽懂了,很簡單,「起來」。 也不知其他人是明白了或是習慣了,一見到他,馬上站起身,一個一個往外走去。顯然自己也不可能例外,她趕緊起立,低頭跟出來。 到了一塊大平地,中間停了一輛輛氈車,一人騎馬走到他們跟前,用漢語道:「把那邊營帳裡的糧食都搬到車上,今天搬完,搬不完沒飯吃!」 眾人戰戰兢兢地應著,一走近糧營時卻傻了眼,十幾個糧營,個個還存儲大半倉,憑他們這幾十口子人,想要今天搬完,不是說著玩的? 「還愣著幹什麼!小心皮肉!」那人長鞭一落,啪,離他最近的一個漢子登時痛叫一聲,捂住了肩膀。 眾人不敢再有遲疑,馬上開始搬的搬,抬的抬。 安逝犯了愁。她試圖雙手拉起麻包,卻發現手腳開始同時發抖——無疑是昨天「長跑」過度的後遺症。像其他人一樣扛著?笑話,光是怎樣把這一袋好幾十斤的傢伙弄到背上,現在都成問題。 一路拖出去?恐怕在沒被人笑死之前,已經被兩旁虎視眈眈的突厥兵亂鞭抽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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