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隋唐逝 | 上頁 下頁
一四三


  語氣算誠懇,卻帶一種命令式的味道。

  她看看他,又看看那個露在外面的金屬物,搖頭。

  「我只是借看一下,並無惡意。」

  她略微不耐煩起來,腳尖有節奏地叩著地面。

  「這對我很重要。」男子堅持不懈。

  她還是不說話,表情卻明明白白告訴了他,那又怎樣?

  六十四 幽州之行(下)

  「原來你就是羅藝。」廟院後一個小禪室內,安逝終於來了點興致應付此人。

  羅藝一手搭在椅邊,雙手交叉:「敢問公子大名?」

  「我姓安,名字嘛,不足掛齒。」

  羅藝撣著手指,並不追問:「既應安公子要求互通了名姓,接下來不會還要羅某報上祖宗三代吧!」

  「不敢。」瞧此人不怒而威的氣勢,肯跟她糾纏已經是十分給面子了,安逝不是個不知好歹的人,低頭邊去解護腕,邊道,「我相信燕國公的為人,看過之後定不會不還給我的。」

  羅藝一笑:「看來它對你十分重要。」

  安逝輕應,拇指摩挲一下,遞過去。

  羅藝的表情嚴肅起來,接住的時候甚至微微有些顫抖。

  「你……從哪兒得來的?」

  「別人送的。」

  「是誰?」

  她瞧著他,窺見他焦灼的顏色,心神再次恍惚起來。

  羅藝看這人癡癡望著他,瞬間似籠罩萬般愁苦,皺皺眉,再次道:「是誰送你的?」

  「人已經不在了,問了也沒有意義。」說完朝他張手。

  羅藝捏著扶椅的五指瞬間泛白:「羅士信,然也?」

  她看著自己伸出的手,恍若未聞:「還我。」

  「你跟他什麼關係?」

  安逝突然站起來,劈手奪過護腕,哼笑:「燕國公與他又是什麼關係?」

  「公子,」羅藝的聲音很冷,「我素不喜歡與人討價還價。」

  「我並沒有義務回答燕國公的任何問題。」安逝道,「且你問的,涉及到我的私事了。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這個護腕,本為我羅家之物。」

  「笑話,羅大哥還跟你是一家不成?」

  羅藝猝然抬眼:「不錯,他是我兒子!」

  出乎意料,絕對出乎意料。

  安逝驚住:「你——」

  「此腕,名」護天「,」他指了指她重新戴好的看上去並無甚奇特的器物,「是我祖上流傳下來的珍寶。我是陳國人,年少時認識了士信他娘及外公,後來一場大亂,兵荒中我將此物塞到了尚在繈褓中的士信懷裡——那時他還未取名哪——及後失散,我半死不活被人救了帶到北方,以後卻再也沒能找到他們母子下落。」

  難怪一看到他,她就會失神。她無心追究他說的是真是假,真又如何,假又怎樣,如剛才所說,一切已經沒有意義了。

  「所以,作為一個父親,我想多瞭解他以前的生活,你能告訴我嗎?」

  「他是怎樣的人,羅總管即使不特意打聽,也該耳聞不少。」安逝一下一下撫摸著「護天」,「只是燕國公,您在他活著的時候不多」撥冗「去關注他,等他死了再來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說完,她大力拉開門,又砰一聲甩上。

  門口的兩名兵衛愕然看著她,估計是從沒見過有人以此態度對待屋裡之人。

  安逝擤擤鼻子,低了頭剛要離開,又見一名將領打扮的匆匆越過她,敲敲門,然後進去了。

  九月十日,突厥開始大規模進攻幽州。

  城牆上密密麻麻爬滿了雲梯,如同巨藤纏繞。

  突厥騎兵在外圍圈圈匝匝,狼頭的大纛在風中呼呼招展。

  巨石砸城的聲音此起彼伏,磚石伴著塵土,各處灰霧飛騰。

  嗚呀嗚呀的叫喊聲,突厥語與中原語吼成一團。

  城樓上的羅藝鎮定自若,一面指揮士兵們放箭、推石,一面命人燃起火把點燒雲梯。

  隨著劈哩啪啦的油火聲響起,攻城的突厥小分隊們要不被砸下、射下、燒下,要不直接被砍下,一個個慘叫著從高高的梯子上跌落下來,血腥彌漫四野。

  一個時辰後,突厥不得不稍稍退卻,暫時收兵。

  羅藝將滾銀槍往身旁一豎,大聲喊道:「突厥賊子們仔細聽著,我大唐近十年來一直與鄰友好,幽州二十年來沒有入侵你方半步,爾等卻三番五次前來辱我,是何道理!若再不離去,幽州城外,今日便是爾等之墳場!」

  此次領兵的正是頡利,他問向身邊的執失思力:「此人就是羅藝?」

  「正是!」執失思力與羅藝多次交手,沒討過什麼好處,恨恨道,「可汗,只要剪除此人,幽州就任我們宰割了!」

  頡利一直注視著羅藝,也不答話。執失思力忍不住朝城頭上吼:「我們可汗說了,限你半個時辰出城投降,不然,我們將踏平你這彈丸之地!」

  旁邊懂漢語的將他的話傳過去。

  只聽羅藝哈哈大笑:「做夢去吧!」

  翻譯翻出來,執失思力氣得臉皮通紅頭髮直豎,剛要嚷嚷,被頡利止住:「不要自亂陣腳。」

  執失思力哇哇叫:「可汗,我們一鼓作氣把城攻下來!」

  頡利斜他一眼:「羊肉要一塊一塊地吃,我不急,你急什麼?」

  執失思力嘟囔著不說話了。

  此後數日,雙方時戰時停,不分勝負。

  「小子,你追夠了沒有?」

  「你跑夠了,我就追夠了。」安逝呼呼直喘氣,眼睛毫不放鬆地盯著前面那個手持烏杖的老嫗。

  稱她老嫗,其實也就四五十來歲,並不算太老,且身形長挑,絕不是想像中的佝僂狀。只不過她中間發色雖然漆黑,兩鬢卻潔白如雪,十分奇特,無形中顯得年歲大些。

  「你想怎麼樣?」哦,還有一點,她的聲音有些嘶啞,若是不用心聽的話,別人也肯定認為這是個上了年紀的人。

  安逝揮揮手:「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想請你幫個忙,帶我出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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