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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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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憂!貴族何愁大舟,只要河伯不發怒,幾時來不得!」辰喝了酒,一臉豪爽地在旁邊笑道。說著,他端起陶尊,往丹和姬輿的角杯裡都倒滿了酒,然後,又看向我,道:「姮也來飲。」把我的杯子也滿上。 倒完酒,辰沖我們笑笑,舉起陶尊,仰頭咕咕地灌下口中;丹的臉上微紅,小口地啜飲,不一會也見了底。 姬輿看看我,拿起角杯,將酒一飲而盡。辰放下陶尊,拊掌哈哈大笑:「皆言周人畏酒,你倒爽快!」 我望著他們,有些為難。知道自己的酒量,卻又不好掃興,於是猶豫地拿起酒杯,抿了兩口。酒液的味道在舌頭上散開,比我過去喝的都要濃郁得多,我嗆了嗆,趕緊放下。 辰瞪著紅眼看我:「就這點?你真是夏人?你周人夫君都比你強!」 這小子!我也瞪眼,意氣地拿起酒杯。 「她不行。」姬輿說,伸手想來奪我的杯子。我拍開他的手,舉起杯子,硬是大口大口地喝光了。 我打了個嗝,得意地看著他們,辰和丹大聲叫好。 不遠處的席上有人大聲地叫辰,辰答應著,對我和姬輿笑了笑,拉著丹過去了。 我望著他們,只見辰走到那席前,又拿起了一尊酒……再看向四周,鄉人們無不舉杯言笑,商人嗜酒之名果然不虛。 忽然,我覺得臉上燒燒的,眼前的東西有些晃,腦子一陣陣地發脹。伸手張開五指,數了數,腦子還是清醒的…… 一雙手扳過我的肩膀,姬輿的臉出現在眼前。他的神情疑惑,我聽到他的聲音在問:「醉了?」 我搖搖頭,笑笑:「未……」話沒說完,喉嚨裡又打了個嗝。 姬輿無奈地看我,給我夾了一塊肉:「吃些東西。」 我卻不樂意地撥開他的手,轉過頭去看場中幾名少女的舞姿。 她們跳得真好,裳袖舞動,熱烈而拙樸。 鄉人一陣歡呼,少女們隨著舞步漸漸地近了。只見她們頭上都點綴著時下的鮮花,動作間,與年輕的面容兩相映照——長得也好,我心道。 她們輕盈地轉動腰身,衣裳下,顯出玲瓏的曲線——我定定地望著,心歎,身材也沒得挑啊! 少女們又近前了一些,當頭一人面帶羞澀,雙眼望過來,秋波脈脈——神采也……忽然,我發現那視線似乎直奔姬輿。 真討厭。 我支撐著從席中站起身來。 姬輿訝然地看著我:「怎麼了?」 我的腦袋仍有些沉,拉起他的手:「跟我去散步。」說著,拖著就往外走。 夜風吹在臉上,涼涼的,卻怎麼也趕不走腦中的混沌。 我拉著姬輿往前走,星光微弱,腳下老站不穩,好幾次,多虧姬輿在後面穩著才沒有趔趄摔倒。我不管這麼多,腦中只想著往前走,一直拉著他到了草場上,止住步子。 「姮?」姬輿的聲音問道。 我轉身,看著他在夜色中不甚清晰的輪廓:「累了。」 姬輿沒說話,從旁邊的草垛上抱下一大堆稻草,拉我在上面坐下。 我將身體躺倒在稻草中,軟軟的,舒適無比。 上方,滿眼都是閃閃的星子。我盯著它們看,似乎真的像人們說那樣,會一眨一眨的……頭似乎又暈了些,我閉上眼睛,只覺頭還在脹,有什麼東西在腦子裡,不停地轉啊轉啊…… 「姮。」姬輿在旁邊,又喚了我一聲。 「嗯?」我應道,聲音出來有些模糊。 一隻溫熱的大手撫上我的額頭和臉頰,繭皮硌硌的,卻說不出的安心。「可覺不適?」他問。 「無。」我簡短地答道,感覺他要收回,一把捉住那手,貼在頰邊不放。 姬輿的動作停住。 我睜開眼睛,黯淡的光線中,他的身影模糊可見,卻辨不清遠近。我伸出手,像捉迷藏一樣地探向他。指尖觸到他衣料的那一瞬,我突然咯咯地笑了起來。 「姮?」姬輿的聲音不掩疑惑。 我放開他的手,臂上一使勁,坐起身來。他的輪廓近在咫尺,我緩緩靠近,在鼻間觸到拂來的陌生氣息時,停下。 微光下,他的面容逐漸看得分明瞭些,俊美的五官模糊可辨。我望著他,手慢慢地環上他的肩頭。手下的身體像是微微僵住,我卻不管,雙唇尋找著那熱氣的下方,逕自貼上去,流連地親吻、試探,漸漸往深處辟入。 氣息交纏,我閉著眼睛,只覺手掌下,心跳鼓鼓的,似乎分不清彼此。片刻,一雙有力的手忽然撫上腰際,姬輿緊擁著我,開始熱烈地回應。 我雙手捧住他的臉,用力地向後撐,稍頃,兩人喘著氣分開。我臉上脹脹地熱,盯著那翕動的雙唇,呼吸急促地低喃:「此後你也只許對我一人如此……」 「好。」姬輿聲音低啞,複又埋下來。 火熱的氣息如酒般甘醇,似乎能將我溶化。身體在重壓中傾下,呼吸間溢滿禾草的香味,腦中軟綿綿的,意識漸漸地在酣足中擴散開去…… 伊水清波漾漾,舟人丁和一名當學徒的年青鄉人合力撐出竹篙,大舟微晃著,緩緩離岸。 水邊,送行的鄉人仍不離去,丹和辰站在前排,我看到丹不時地用袖子抹眼睛。心裡滿是澀澀的,我站在舟首,不停地向他們揮動衣袂。 水波拍在舟下,嘩嘩地響,視野中的人群漸漸變小,茂林與碧水相接,他們消失在青綠的原野那邊。 世界只剩下風聲和水聲,我放下酸疼的手,仍眺望著隱沒在大山中的伏裡。 腳邊觸著什麼東西,我低頭看,鄉人們送的肉脯乾果靜靜地躺在那裡。前天祭社,各家分下了許多祭品,我們竟也有份,鄉人們硬塞來,要我們帶走…… 一隻手放在我的肩上,身後傳來熟悉的氣息。 「我等如今往何處?」我沒有回頭,輕輕問道。 「往闕鞏。」姬輿的聲音在腦後振響:「我命隨人在闕鞏之野等候,兩日後,我等下船與之會合,便可由周道往東,若速,則兩日可抵管。如今大澇已過,道路平穩。由管至杞,三日足矣。」 我望著不斷後退的江面不語。 全部路程不過七八天,姬輿竟把時間安排得這樣緊。 還說散心…… 姬輿也不開口,那手依舊放在我的肩膀上。背上隱隱透來陌生的體溫,許久,沒有近前,也沒有退後。 昨天清晨我醒來時,頭又脹又疼。 我艱難地起來,發現夜裡的衣服原原本本地穿在身上。坐在床上想了許久,我記起酒宴上,自己拉著姬輿走到了草場上,然後,兩人坐下,又然後,臉上陣陣燒灼,我好像吻了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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