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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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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然後呢?腦中「轟」了一聲,我使勁地回憶,卻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心狂跳起來,我猛地站起,在室中走了幾步。 下肢活動自如,似乎沒什麼不妥。我頓住,又用力地走了幾步,轉轉腰,只有些酸酸的,大概是昨夜睡姿不好的關係。 我長長地緩下一口氣,軟下身體,坐倒在床上…… 當我出到屋外時,丹笑意盈盈地走過來,問我一夜宿醉,餓了沒有。我搖搖頭,正待回答,丹卻睜大眼睛看著我的脖子:「姮!你又給蚊豸咬了許多點!」 我愣住,下意識地伸手撫上脖子,血液翻湧上臉。 只聽丹在耳邊同情地說:「蚊豸果然愛咬膚白之人,姮早些離開也好……」 那夜的事就這樣零零碎碎地拼合起來。我從丹的口中得知自己是醉倒了,被姬輿抱了回來……從跡象看,似乎沒發生過什麼特別的事。 不過,細想之下,姬輿的行為有些古怪。之前他明明跟亥說了我們沒空,昨天卻又跟辰一起到了荒地上給新渠引水,直到午後才出現。不止如此,兩人再見面的時候,我突然覺得很不自然。眼見著視線要相遇,卻總有一人事先轉開,如此好幾回以後,我總是會不自覺地避讓,不去看對方的眼睛…… 或許是自己想多了吧……我深深地呼吸,心道。 天色擦黑的時候,舟人不再往前,撐出竹篙,把大舟停靠在岸邊,在大樹上系穩。 姬輿要我留在船上,同兩個舟人下到附近的樹林邊上拾柴。夜晚,河灘上燃起熊熊的篝火,我們幾人圍坐著,把鄉人們送的肉拿出來燒食。 河風夾著涼氣拂來,將四周的暑氣緩緩驅開。 我坐在姬輿身邊,看他把伸到火裡的長棍翻轉,肉香不斷地鑽進鼻子,我咽了咽口水。 燒了許久,姬輿收回木棍,將上面的肉仔細看了看,遞給我:「吃吧,當心燙口。」 我欣喜地接過來,只見那肉色泛著熟透的褐紅,卻一點也不焦,上面還嘶嘶地冒著油。木棍還熱熱的,好像真是很燙。我不停地往上面吹氣,好一會,小心翼翼地咬下一口。 這肉燒得很專業,不幹不硬,口感極好。雖然沒有調料,那香味卻足以勾起強烈的食欲。 「輿做得真好。」我不禁稱讚道,問他:「可是常這般燒?」 姬輿看看我,唇邊揚起微笑,繼續轉動著手中的另一根木棍,道:「出征常少糧,射獵燒食之技乃是必須。」 「哦。」我吃著烤肉,瞅他一眼,含糊地說。出征……我想起濱邑那驚心動魄的場面,真正的戰爭恐怕要兇險百倍。 「輿。」我輕聲道。 「嗯?」 我看著他:「可曾受過傷?「 姬輿詫然看我,稍頃,他笑笑,回頭看向火堆:「征伐在外,豈會無傷。」 我定定地看著他,火光晃晃地映在他的側臉上,神色平和。 「可有甚疼痛的?」我又問。 姬輿看看我,說:「有。」 「何處?」 「後背。」他語氣淡淡的:「如今怕是只有些印痕了,為群舒夷戈所劃。」說著,他微笑:「我那時竟未察覺,仍策馬疾馳兩日,事後卻在榻上臥了半月。」 我望著姬輿,心忽而悸悸的,抿抿嘴角,卻一點也笑不出來。過了會,轉過頭來,繼續慢慢地啃著烤肉。 夜色漸濃,幾人吃過食物,滅了火上船休息。 舟上無篷,舟人丁從艙裡拿出幾卷草席鋪在船板上,姬輿則從觪留下的行李中拿出兩張薄毯,將其中一張遞給我。 「旅途不比宮中,且將就一夜。」他聲音和緩地對我說。 我點點頭,接過薄毯。 看看船板,大舟空間有限,兩張草席並在一起,夠兩三個人臥下。怎麼睡?心裡不禁嘀咕,望向大舟另一頭,卻見舟人丁和幫忙的鄉人已經躺下了,並臥在一起。 要這樣啊……我的心忽而一蹦,稍頃,又抬眼瞅向姬輿。 星月輝光淡淡,他沒有看我,只整理著手中薄毯,臉上的表情不甚清晰,卻似無所察覺的平靜。 我緩緩地吸一口氣,罷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心裡念叨著,我抖開薄毯,枕著衣物的包袱,在草席的一邊躺下。 未幾,只聽身體不遠處傳來悶悶的響動,我看去,只見姬輿也躺了下來。微光中,他的輪廓在眼前黝黝的,如山般沉穩,似乎近在咫尺。 夜風如水,似夾著陌生的溫熱拂來。四周一片寂靜,耳邊隱隱聽到他綿長起伏的呼吸聲。 我命令自己閉上眼睛,裹著薄毯側過身去。船板硬硬的,沒多久,手臂被硌得生疼,我只好又翻回來。 「睡不下?」忽然,姬輿的聲音低低響起。 「嗯……不是。」我看他一眼,囁嚅地答道。 姬輿沒有說話。 「夜裡有露,你將毯攏緊些。」沒多久,只聽他又道。 「嗯。」我說,攏緊了毯子,複又閉上眼睛。 兩人誰也沒再開口。 沁涼的風繼續吹過,大舟微微搖晃,這時,一陣鼾聲自大舟的另一頭響起,過了一會,像是有人翻了個身,鼾聲戛然而知,世界重又寧靜。 或許是坐船白天累了,我的睡意漸漸湧起,意識慢慢變得模糊。半清醒間,鼻頭突然一樣,我「哈啾」地打了個噴嚏。 夜裡果然有露,我只覺身上涼涼的,縮了一下,繼續睡。不料,稍頃,我又連打了兩個,聲音更為響亮。睡意頓時消了些,吸吸鼻子,竟有些塞了。 身旁傳來窸窣的響動,忽地,我的身上一暖,一張毯子蓋了下來。我驚訝地轉頭,只見姬輿已經挪了過來,跟我躺在一起。 看著他近在眼前的臉,我愣怔片刻,有些手足無措:「輿……」 「睡。」姬輿低聲道,眼也不抬,自顧地把他的毯子拉好。 我定定地看著他,感覺到那與我偎在一起的身體,心再也無所節制地「咚咚」亂蹦起來。好一會,我看看覆在兩人身上的薄毯,支吾地說:「輿,毯太窄,容不下……嗯,容不下兩人……」 「我無事,睡。」他簡短地打斷我,聲音渾厚地在耳旁振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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