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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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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輿移步上前,點頭道:「彀父。」 觪看看我,又看向姬輿,道:「我得知玉韘之事,即趕去尋你,從人卻說你已往伊水。我追隨而來,昨日傍晚在途中遇到回返的大舟,他們告知我,說你在伏裡尋著了姮。」 姬輿頷首,唇噙淺笑:「我料你心急,那幾人正是派往報信的。」 兩人寒暄著,皆笑意滿滿。許是心事終於都開釋了,我也覺得心中暢快無比。 無意中,我瞥到觪身後的伊水,兩隻大舟靠在岸邊,上面的人都下了來,仔細望去,皆從人打扮,再沒有別的人。 兩隻大舟帶來了近十人,裡宰家無法容下,便在序中招待。 聽丹說,伏裡從沒來過這麼多的客人。幾乎所有的鄉人都來了,做飯的做飯,擔水的擔水,沒事可做的也圍在一旁興致勃勃地看熱鬧。 眾人圍坐在簡陋的草堂中,裡宰一如既往地熱情,一邊招呼大家吃飯,一邊滔滔不絕地跟觪和姬輿說話。 「那是你兄長?」丹望著上首,睜大眼睛問我。 我點頭:「然。」 「哦……」丹臉上彤紅。 身後,兩名婦女在大聲討論著什麼,旁邊的女子們聽著,不時瞟向我,表情似驚似羨。 「她們說什麼?」我疑惑地問丹。 丹看看那些婦女,猶豫了一會,說:「她們說你們是從神靈處來的。」 「神靈處?」我愣住:「為何?」 丹瞅瞅我,說:「昨日鄉人們聚在垛下納涼,閒聊起你與你夫君,都贊你二人長得好看。亥負著白叟路過,白叟聽到了,笑著說你二人乃鼎食之人,自然好看。鄉人們聞知這般,便盛傳你們是從神靈處來的。」 我卻更加不解:「鼎食與神靈有何關係?」 丹奇怪地看我:「鼎莫非不是給神靈用的?社中那鼎,我等常人何嘗用來盛食?」 我哭笑不得,想起昨天她全家人得怪異眼神,問她:「你可信?」 丹搖頭:「不信。」 「哦?」我眨眨眼:「為何?」 丹瞥我一眼:「辰說你連洗衣都是我教的。」 我啞然無語。 說到白叟,他的事倒是極其重要的。飯後,我告訴觪散父就在伏裡。 如我所想,觪驚喜得不敢相信。隨後,我把情況和問題說了一遍,他的笑容漸漸消去。 「如此說來,散父是無望了?」觪眉頭蹙起。 我苦笑:「姮只是猜想,並未當面問起。白叟有一養子,也通曉開渠,倒是願出去的,只是,他欲暫留伏裡侍奉白叟。」 「如此。」觪沉吟,思索良久,道:「雖渺茫,卻還須一試才好。」他摸摸我的頭,笑笑:「姮費心了,為兄現下便請裡宰引我前往拜訪。」 我頷首。 他正要走開,我忽地想起一件事,忙出聲叫住:「阿兄!」 觪回頭。 我想了想,望著他,小聲地說:「阿兄,晉侯……」 觪怔了怔。他將眼睛看看不遠處正與裡宰說話的姬輿,走近前來對我說:「晉侯得知你落河,不日便趕了來,與為兄一道沿河搜尋。兩日前,子熙使人來告,說他尋得了你隨身的玉韘,正四處查問。我與晉侯立即去見子熙,不想他這般神速,已查得出處,奔伊水而來。我二人又在後追趕,不想行至途中,竟遇到子熙隨侍乘舟而返,打聽之下,方知曉你已找到,平安無事。為兄決定要來見你,晉侯卻說他不再前行,與為兄告辭了。」 我聽著他說完,默默的,一言不發。 「姮,」觪輕輕歎了口氣:「晉侯為人卻是不錯,只是你二人……」他沒說下去,拍拍我的肩,搖頭走了。 太陽辣辣地曬在頭頂,地上黃澄澄的,自己的影子黝黝地映在上面,一動不動。 燮到底還是來找了我,卻不待見面就離開了…… 「罷了!「記憶中,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笑著對我說,話音猶在耳旁。 我抬起頭,也深深地呼吸,空氣帶著日頭的溫度,滿心滿肺都是熱熱的。 理好心神剛要轉身,不期然地,我觸到了姬輿的目光,頓住腳步。 他似乎剛與旁人談完話,四目相對,他微微一笑,便要向我走來。 「子熙!」突然,觪在後面把姬輿叫住了。他領著裡宰走到姬輿跟前,說了幾句話,姬輿聽了,眼睛看了看我,似有猶豫。 我望著他,笑笑,點了點頭。 姬輿唇邊舒開,跟著觪和裡宰離開了。 丹的房裡,我伸長了手,好容易才夠著了裡鋪的枕頭,從下面拿出裝玉珮的口袋。 姬輿的玉韘掛在脖子上,口袋裡癟癟的,依舊只裝著鳳形佩。 這是我唯一的行李。 伏裡太小,收留我和姬輿已經勉強,而觪帶來的這好些人,無論如何是容不下的。我估摸著,待觪見過了白叟,我們也該離開了。 剛才,得知我和姬輿要走,丹一臉不舍。 「姮,」她拉著我的手,低低地說:「你可還會回來?」 辰在一旁看著我,也鎖起眉頭:「這麼快便要離去?才住了不過幾日而已……」說著,他忽然歎口氣,望向天空,滿是遺憾:「我聽你說,你那夫君箭術了得,本還想邀他往山中巡獵一番,唉,竟是可惜!」那面色沉重,語氣卻輕快無比。 想到這些,我不禁微笑起來,把口袋收到袖子裡,踱步走出門外。 丹的家地勢偏高,在屋前望去,只見天空開闊,純淨得沒有一絲雜質,山巒環抱中,農田和桑林在視野中交錯,時而可見縱橫的溝渠,陽光下如鑲嵌著閃閃的金線一般。 大風從伊水那邊低低的刮來,田野發出波濤般的聲音,禾草的香氣霎時間充滿肺腑。 心中忽而有些悵然,這般情景,以後也不知能不能再見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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