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雙鯉迢迢一紙書 | 上頁 下頁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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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踹到的腿骨泛著鈍鈍的疼,似乎在提醒著他的失意。 暗夜中走出個渾身素黑的老僕,佝僂著背,遞來金創藥,「二少,先止止血吧。」 「由著它。」 胡荼閉上眼。 一陣沉默,老僕的聲音沙啞帶笑,索性坐在一邊,「老奴早就和二少說過,姑娘不是一般人,這些個法子用著恐怕不通。」 「要不還能怎樣。就這麼等著讓她轉了心意,恐怕再多的十年也不夠等,她寧可百年之後孑然一人,獨赴黃泉,也不會給我一分機會。有時候,我倒真希望她喜歡上一個人,哪怕不是我也好,總歸那顆心不是無情。」 他聲音很輕,一字一句皆是啼血的絕望。 這些話,若是擱在尋常,他不會說。可是今天,卻不知怎的,很想說給老僕聽。人在受傷時,連心也會柔軟起來。素衣的老僕從小看著他長大,他想著什麼、念著什麼,一清二楚,聽到這些,沉默下來。 篝火劈裡啪啦響著,兩人一陣無語。 他鼻翼動了動,「什麼東西那麼香?」 「竹葉青,你要喝點兒嗎?」 老僕伸手遞過一葫蘆酒,胡荼睜開眼,笑駡一聲,「你說我喝不喝?」 「知道自己喝不得,還問什麼。」 老僕嘀咕的話還沒說完,就驚訝地看見自己手中的酒葫蘆被胡荼奪過,咕嚕咕嚕喝掉大半。這個陰沉冷峻的男子任由身後鮮血流淌,眼角流露出一絲苦澀,「人有時候就這麼奇怪,明明知道有些東西沾不得,卻忍不住要去沾。」 第四章 相思唯癮 越往北方,黃沙卷地。 天光從赭黃的雲層灑落,大風卷著沙塵呼嘯而過,官道兩邊無比荒蕪,只見零星的綠,襯染得北原大地越發貧瘠荒涼。 離了靜苑,沒那麼多的書供劉盈隨時翻閱,閒暇的日子便多了起來。 除了吃喝拉撒,其餘的時候,她一概縮在車裡。 行途漫漫,偶爾途經繁城,實在無聊時,她也會出來走動一下。 這一路,走得四平八穩。 劉盈漸漸忘記了那些隱秘的惶恐。 胡荼背上的傷,過了三個月,依然在滲出殷紅的鮮血。他袍子的顏色原本就深,看不真切,可車內血腥的氣息卻越來越重。 他氣色差,一溜兒的家僕小廝氣色更差。 特別是照顧他起居的貼身小廝魚微,吃不好、睡不好,每天頂著雙兔子似的紅眼,逢人說話嗓子都帶著哭腔。 劉盈開始還聽著有趣,後來見到他頭皮發麻躲著走。 劉盈看魚微頭疼,魚微看她更是火冒三丈,說話針鋒相對。 「姑娘,我們家二少傷成了這樣,那鯽魚湯是補血的,你喝那麼多幹什麼?」 「姑娘,我們家二少這麼虛弱,和你說幾句話,你不吭不哈的,這是什麼態度?」 「姑娘,我們家二少……」 聽到這樣開頭的句式,劉盈就忍不住發寒。幸虧沒讓魚微知道那一刀是她刺的,否則還不知道這護主心切的小子,會因為憤怒爆發出怎樣的殺傷力。 胡荼自個兒失血過多,不願意別人碰他,他拖著不治關她何事,她是夫子可不是大夫。 這樣的日子,終於結束在一個午後。 這天,劉盈趴在車窗上,混著藥香的血腥味不停地竄入她的鼻息中。她扭過頭,張著嘴,深深呼吸幾下,鼻翼翕動間,胸口那股悶氣不除,反而更堵。 小夫子皺眉,長呼一口氣,把書卷倒扣在桌上。 侍奉胡荼的小廝以為她要下車出恭,忙招呼車夫停下。 車輪碾過碎石,發出軲轆——軲轆——的聲音,聽得劉盈牙齒發酸。 她從馬車中站起,不看其他人,一手忽然按住胡荼瘦削的肩膀,一把撕開他的衣服。 衣衫看似尋常,卻都是牧州雲姬坊的織品,質地精良。就算用剪子劃開,也需要費些力氣,可劉盈撕得卻分外輕巧,仿佛雲姬坊的布料只是尋常的草葉,一撕就碎。 魚微早就看她不順眼了,這麼一見,當即發出一聲尖叫,厲聲呵斥道:「姑娘,這可是光天化日,你!你不知廉恥,你撕了二少的衣服,你想怎樣?!」 「放心,你家二少清白得很!」 劉盈憋著滿腔的胸悶,懶得和他仔細解釋,手上的動作沒有分毫停留。 魚微氣得小臉漲紅,一副二少清白不保的痛心模樣,縮到角落,顫聲道:「東夏律例明文規定,逼奸強姦,*盜重罪……」 自從劉盈有一次在鬧市,痛扁了幾個強搶民女的地痞,魚微就有些怕她。 別看她蒼白孱弱的模樣,出起手來,那叫一個快、狠、准。 魚微就怕她忽然發難,像揍地痞一樣,把自己揍成豬頭,那才是得不償失。 胡荼雙眉一沉,眸光冷冽地掠了他一眼,「下去。」 「二少……」魚微想要反駁,可一看見胡荼陰沉冷戾的模樣,所有的話語全部吞到肚子裡,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馬車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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