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雙鯉迢迢一紙書 | 上頁 下頁


  她的眸中微不可查地閃了閃。

  就在這時,一個清越如流泉的聲音忽然響起,「夫子。」

  是胡荼!他的聲音清清冷冷,成功地拉回劉盈恍惚的心神,宛如珠玉落盤,「我以為你要睡到明早。」

  說話時,胡荼微微低著頭,聲音很輕很柔,仿佛怕驚擾到什麼。篝火照得他眼眸異常明亮,側面可以看見濃密的眉睫,俊秀得令人窒息。噌——噌——刀刃劃過實木的聲音緩慢、遲鈍。

  他手中的刀刃閃閃發光,在火光下鋒利無比。

  他雕著一塊木頭,反復著一個動作。和木匠雕木頭的手法不同,手腕著力,往外抽出薄如蟬翼的木絲,迅速地回轉過來,用刃底狠狠擊在雕琢的地方,於是那處就多了個細小圓滑的痕。

  劉盈心下一動,不由自主地看著他的動作——那纖長如玉的五指,各司其職,靜默而流暢,在夜色下宛如稀世美玉,讓人移不開眼。

  「你喜歡木刻?」

  她不好意思地咳了一下,點點頭。

  總不能說,看他的手看呆了吧,她從沒見過哪個男人的手生得如玉無瑕。

  下一刻,那木刻被丟到她手上。

  胡荼拍了拍雙手,抖落滿手木屑,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漠,「送給你。」

  「嗄……」

  劉盈的嘴角抽了抽。

  這個木雕刻得的確很特別,可是她好像沒說自己想要吧。

  她被迫握緊了那木雕,剛準備隨手放在一邊。胡荼轉過頭來,一雙熠熠發光的眸子陰冷地看著自己,補了一句,「收好,不准弄丟。」

  威脅的意味很濃厚。

  氣氛詭秘地帶著些許尖銳的意味。

  劉盈被唬了一下,手一松,木刻連著袖底收好的竹簽,一股腦地掉落在地。

  那支竹簽泛著微微的黃,上面密密麻麻地寫著許多字,勾角繁複,用朱漆填著,看來華美凝厚,底部的龍紋卻張牙舞爪,格外威武,使竹簽平添幾分戾氣。

  竹簽頂端是一個尾角上勾的「十三」,這是西丘獨有的識字簽,從一到千,只要能找到,西丘文字便能復原。

  丘總管把識字簽交給劉盈,就能釣她出了岐州……

  西丘文,永遠排在劉盈心中第一位。

  胡荼眼波一閃,撿起竹簽,填進火中。一道異常燦亮的火光竄起,劈裡啪啦發出炸裂的駭人響動,宛如噬人的魔物,被火焰籠罩,伊始還發出尖銳的號叫,轉瞬就被火光吞沒。

  他嘴角無聲扯開一個諷笑,低頭盯著篝火,低低道:「有時候,我真嫉妒這些東西。」嗡的一聲響動,他手心握著的刀刃生生折成了兩截。

  劉盈一怔,來不及發作,下一瞬,整個人就被這個冷戾陰沉的男子按住了肩。

  「胡荼,你幹什麼?」她厲聲喝問。

  正掙扎著,耳畔傳來嗜血的嗓音,帶著略微的沙啞,「夫子,三年換一次溫存,你……算不得折本。」

  她愣了愣,猝不及防,整個人跌入一個熟悉的懷抱。

  月色下,男子的眼眸閃著幽暗莫名的光。他生得極俊秀,眉睫濃密,鼻樑挺秀,比一般的女子還要乾淨漂亮,只是那眼神卻陰沉冷戾,宛如嵌在冰寒之地的黑曜石,美得讓人窒息,冷得讓人害怕。

  他冰冷的唇輕易尋到那一處柔軟,狠狠吻了上去,他的胳膊狠狠環著她的腰,制住了她逃脫的一切可能,那雙纖長如玉的手撫摸著她,仿佛要把她揉入骨肉。

  劉盈笑了,就在胡荼準備繼續這個親吻時,一個冰涼的銳器抵著他肩頭下側。她看著他清冷的眼,略略退了一點兒距離,一字一頓,「鬆開,我和你說過,我不喜歡比我小五歲的男人。」

  一次被他吃幹抹淨,是她疏忽。

  第二次若依然無知無覺地荒唐下去,那她就是愚蠢。

  「你以為我會放開嗎,學生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胡荼笑了,眼眸亮得驚人。哧的一聲,劉盈手上的銳物狠狠地紮入他的肩下,殷紅的鮮血湧了出來,胡荼卻仿佛渾然無覺,依舊抱著她,加重著這個親吻。

  直到鮮血汩汩流淌,銳器上的迷藥發作,他這才不甘不願地昏厥過去。

  「……你欠我一個溫存。」聲音中透著冰冷銳利的倔氣。

  「有本事就來取。」

  劉盈面無表情地拔出匕首。

  匕首對著獵獵火光,殷紅的液體滴落,血腥味淡淡散出,六個影子如幾許輕煙從夜色中抽出,手中的銳光一閃,各自對準淺綠衣衫的少年。劉盈擦淨匕首,清冷的眸光掠過搶佔高位的影守,嘴角扯出嘲諷的笑。

  裝腔作勢,拿捏得真是時候。

  她撇撇嘴,一腳狠狠踹開地上昏厥的冷峻男子,快步入了馬車。不遠處的影守何曾見過這麼囂張的兇手。他們愣了愣,就在這時,眾人看見本該昏迷的胡荼手指微微一彈,眾人頓時了然,各自收了兵器,四處散開,如輕煙般融入了沉沉夜色。

  天光如霜,篝火獵獵。

  凜冽的風伏地卷過,壓低了遍地野草。

  篝火被壓至最低,陡然發出炸裂聲,然後呼嘯著綻放出更燦亮的光芒。

  胡荼躺在地上,反手摸到肩下,一手黏膩的血,冰涼的地面碎石硌在傷口,火辣辣的刺痛讓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心裡沉沉地歎了口濁氣。

  劉盈,你還真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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