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雙鯉迢迢一紙書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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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盈費力地抿緊唇,低垂下眼瞼。 即便是修得整齊的指甲,可掐入掌心,也會有微微的刺痛。 這樣痛,似乎才能減輕喉中詭異的窒息感。 小獅子推來水袋,她懨懨地掃了一眼,推開。那些煩亂糾結在心裡,讓她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低啞的聲音從乾澀的喉中蹦出,有些模糊,卻異常尖銳。 「胡荼,這水裡有毒嗎?」 靜,駭人的靜。 胡荼的眼神瞬間就冷了下來,拔開水袋扣,對著嘴咕嘟咕嘟灌了一肚子的水,然後他丟了水袋,賭氣似的靠在車窗上,閉目不言。 小廝無聲地用憤恨的目光譴責罪魁禍首。 她猛地反應過來,心頭泛上淡淡的愧疚。 可話都說出來了,道不得歉,補不得救,乾脆學著胡荼的模樣,閉眼不語。 正是仲夏,縱是在清晨,天氣也略嫌悶熱。馬車的角落放著冰袋,散著涼意,降了暑熱。涼席雖然舒服,卻硬邦邦地硌著腦袋。 小獅子身上熟悉的氣味很清爽,帶著淡淡的草藥清香,有安神作用,這讓劉盈胡思亂想的心神漸漸平靜下來,漸漸陷入夢鄉。 夢裡,有一個冰潤清香的大雪堆。 劉盈快活地靠在雪堆上,恨不得就這麼一直躺下去。 胡荼還生著氣,忽覺脖頸上噴上輕如羽毛的呼吸,麻麻的、癢癢的。是……夫子!他小腹忽地一緊,呼吸不由急促起來。側眼望去,正見綠衫女子額角的髮絲散落下來,眼底發烏,宛如被人狠狠揍了兩拳,真是……狼狽而憔悴。 那些叫囂的欲望在這樣的劉盈面前,紛紛沉澱,他的眸光忍不住柔軟下來。 「……笨蛋。」 劉盈這一睡,直到晚上才醒來。 暮色四合,月上柳梢。 她睡足了,餓得兩眼慘綠。四下一看,胡荼早就下車了。月光柔和地從窗格灑下,一起身,抖落一件物什,是胡荼的罩衫,藥香濃郁。 馬車外,兩個小廝在竊竊私語。 大戶人家的規矩總是面上管得嚴,私底下堵不住悠悠流言。劉盈不想管,也懶得管他們說什麼,她想也不想,伸手推門。 車門吱嘎一聲,短促尖銳,猶如上古洪荒的魘獸從靈魂深處中發出的痛苦呻吟,異常刺耳。 她心下一悸,下面的議論聲頓時停了,連原本清淺的夜色都染上一層揮之不去的沉重。 「……姑娘。」 小廝們面色難看,強自鎮定向她施了個拜禮。 她揮揮手,腳步虛浮地往篝火的方向飄——沒錯,是飄。腳步像踩在棉花上一樣,這麼虛弱無力,不是飄又是什麼? 那種不祥的預感,如影隨形,越來越強烈了。 劉盈分不清是自己太急切地想掌握西丘文才會這麼緊張,還是因為……肚子太餓了,導致繃緊的神經讓自己產生那麼詭異的錯覺。 夜色混合著噴香撲鼻的烤魚味,著實刺激著她垂涎的嗅覺。 她暫時打消心頭泛上的濃郁的不祥預感,討好似的擠到胡荼身邊。 她深吸一口遍佈周遭的烤魚香味,眼巴巴地瞅著身邊面容冷峻的黑衣男子,垂涎道:「看起來……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徐徐風起,吹落她額角散落的碎發,露出一張平凡無奇的臉蛋——蒼白孱弱的膚色,沒有分毫嬌媚氣息的五官。 真是……丟進人群,就再也找不出來的普通姿色,偏偏那雙烏黑的圓眸,看起來就像被丟棄的無辜小獸。 小獅子立場堅定,語氣淡然,「下了毒的魚肉,不好吃。」他濃密的睫毛垂下,目光幽暗莫名,緩緩撕碎一片魚肉,優雅地塞入口中,慢條斯理地咀嚼著,仿佛在品嘗世間最美味的食物。 這麼一下,足夠讓劉盈悔得腸子都青了,「下了毒,不好吃,你還吃得這麼津津有味!」 清光似的兩片薄唇勾出一個陰柔的微笑,胡荼吞下噴香的魚肉,將馬車上「一言之仇」報復得分外徹底,「這又如何,與你何干。」 一句話堵得劉盈一點兒脾氣也沒了。 咕嚕……咕嚕…… 這麼個聲音傳入耳中,劉盈的嘴角微微抽動一下,飛快地用手按住肚子,似乎這樣就能把這個尷尬的聲音徹底丟棄。 小獅子無聲地笑了,不動聲色地遞去一串酥脆噴香的烤魚。 劉盈挫敗地發現,自己接過魚串的動作沒有分毫遲疑,驕傲與自尊拋到一邊,下意識就接了過來,然後想也不想地咬了下去。 等到吃飽喝足,後悔也遲了。 好在胡荼沒有逮著這會兒,放肆嘲笑自己。 這讓她漸漸平復了鬱悶的心情。 繁星滿天,這樣的夜裡,夜風吹在身上,還是有些涼。 一著空,她那個空閒的腦袋瓜似乎就容易胡思亂想。一會兒是「影子殺手」,一會兒是西丘遺址。這是踏上行途的第一天,一切平靜得不可思議。 到了天封,她就可以剖析全部的西丘文字,就可以…… 想到這兒,她的眸中倏地掠過一抹怨憤,心中最柔軟的角落狠狠地痛了痛。 那些痛,那些恨,她不能想! 一想,就會絕望到失去理智…… 牙尖噬破下唇,指甲掐入掌心,也抵不過那十萬分之一的痛楚。 西丘!西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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