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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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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惜文生了腦癱嬰兒之事雖查不到痕跡,但我可以肯定,她必做了手腳。在她的羽翼之下,想要害一個孩兒簡直太簡單了。我先前對師媛媛,只害了她未成形的胎兒而已,可她,卻讓那孩子如此活著,生不如死,讓我一看見他,就徹骨的痛,讓夏侯辰一望見他,便內疚自責,仿若永不能癒合的傷疤,微微觸動了,便血流不止。 她與夏侯辰一樣,皆是心狠之人。唯有這樣的人,才可能當上皇后,才配得上那個後座。 夏侯辰如此做事,便又把我置於風口浪尖,不過我已作了充分的準備,即便他不如此,我也願意如此。她不會放過我,而我,也不可能放過她! 由素秀侍候著,我穿上了夏侯辰為我準備的祭祀冕服,紅色雙肩有團紋的錦袍,戴上口銜明珠的鳳冠,再插上黃金為身,桂枝相繞,以一爵九華為華勝的步搖。室內人人皆露豔羨之色,素秀更是道:「娘娘,您這身打扮,卻比昭純宮的更似……」 我沒有阻止她的言論。因我知道,我越囂張做然,便會越引得她心意慌亂。 我倒想看看,她還要怎麼裝出一個端莊嫻婌的樣兒。她的笑容越是端正平和,我便越知道,她對我的恨已達頂點。 夏侯辰黯然地告訴我,說甯惜文一事查無痕跡。我把當天她的所作所為告訴他之後,他淡淡地道:「朕知道是她做的,便夠了,不必用所謂的證據來證明了。」 我便知道,夏侯辰雖表面不說,但實則如她恨我一樣,恨她已恨到了極點。 處置人的方法,不光是冠冕堂皇這一種,有時暗地裡的手法,卻更加讓人防不勝防。 就像她對付甯惜文,而夏侯辰早布了局來對付她。 到了朝陽殿前,早有龍紋華蓋的八匹馬車在殿前等著,而皇后也一早就來了。她見了我,笑道:「妹妹可真準時。今兒祭祀之禮,你我姐妹二人同陪皇上完成,倒稱得上一時佳話。」 我見她穿著大紅地暗紅雲紋大袖團領袍,間以藍、綠、紅之深淺雲朵紋,肩蓋金黃色有麒麟紋的霞帔,肩部有小墜子相垂,頭戴雙鳳九翟冠,插一華九爵步搖,果真只比我的長了兩才而已。她肩披霞帔,按制無可無不可,想是為了與我的冕服顯得略為不同,而自行加上去的。我心中暗笑,她已然慌了手腳。 想必她已然察覺,夏侯辰已與她漸行漸遠。 我與皇后、夏侯辰三人齊齊走出朝陽殿。他一身玄色冕服,上繡十二章紋飾,戴十二旒玉藻冕冠,寬袖大擺的衣裳讓他更顯得穩如山嶽,更添幾分冷傲。我瞧不清他玉旒遮擋著的表情,但能瞧見皇后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轉向他,神色之中傾幕之情溢於言表。 按制右邊為大,皇后的腳踏車板便由馬車右邊而入,而我則從左邊進入。當皇后由宮人們扶著坐上華蓋馬車之時,夏侯辰端坐于車內不動,而我剛踏上了車板,他便傾身向左,向我伸出了手。我握著他的手,向他一笑,透過他的肩膀望過去,皇后的側臉已變得煞白。 我暗暗冷笑,只如此一個小小的動作,便已讓她動容。 她又能不能忍住? 祭祀的儀仗要沿京城之中最寬最直的平江路前往太廟。平江路兩旁所住皆是景門大戶,也有老百姓一早便在大路兩旁占了位置觀看。每隔一兩米便有侍衛站在街道兩旁守衛,將行人隔于大道兩邊,使之不能向前行進一步。三十六執士在前邊持牌開道,後面左右各十二內侍監持掃拂跟進,再後面是左右各十二宮娥手捧如意,金鼎等祭祀用品跟進,而我們入匹馬拉的華蓋鑾轎,則處於隊位的中間,前後左右自是近身侍衛騎馬開道保護。 我知道這場巡視便是一場演出,讓老百姓觀看,也讓豪門大戶觀看。某一微小的動作,便會被人茶餘飯後,津津樂道。 前面雖有珠簾擋住,但風揭珠簾之時,還是惹得四周圍人失聲驚呼,此時夏侯辰便側身向我,「你看,周圍的百姓,當以誰為尊?」 如此誅心之言,若讓皇后聽了去,豈不是更讓她失措? 我轉過頭,面向他道:「不論誰為尊,臣妾卻總在皇上身邊的。」 珠簾雖已垂定,但我想外面的人都看清楚了裡面的情形,皇后又能怎樣? 她端坐于夏侯辰身邊,雙手袖在寬大的廣袖之中,仿如一座蠟像,一動不動。我可以瞧見了她耳鐺微微顫動,衣領之下的團紋花勝仿佛起了漣漪。這是夏侯辰給她的不足以為外人道的恥辱。 可她唯有生生地受著,就仿如我在甯惜文死亡之時一樣。 街道兩旁有百姓伏地高呼萬歲的聲音,更有百姓燃香為祝。馬車緩緩前行,車外面的人以為車內的人是救世皇天,但又有何人能救贖車裡的人呢? 隱約可見大道旁有一高大牌坊立於側旁,牌坊後面是一條筆直的跑馬側道,側道盡頭便是粉牆黛瓦鱗次櫛比的住宅,朱漆正門之前立有兩排守衛,衣裳整潔乾淨,牌匾上有如金戈鐵劃的兩個大字,時府,原來這便經過了時府。 它與其他府地確實不同,先皇的題匠,碧瓦朱簷的宅所,無一不顯示出這所百年老宅的底蘊。給我的感覺,它已紮根于此,如一株盤根錯節的百年老樹。 夏侯辰終側過臉道:「皇后,這便是你的娘家了,可要下去看看?」 那三牌坊的前面,便有一名垂髯老者率了幾名家丁等候,也有幾位女眷面垂了簷紗站在其身後。我略一望,便見這幾人身上衣物無不精工細琢而成,卻不顯張揚,想來便是她的家人了。 皇后只略略往前望瞭望,珠簾此時正好被風吹起,珠玉相擊之聲清脆悅耳那老者與家丁女春們都伏地跪了下來,她只呆呆地望了他們一眼,便又坐直了身子。 她微笑道:「皇上,正逢祭祀大典,臣妾又怎麼能失了大體?」 夏侯辰便道:「皇后一向都是識大體的。」 於是便一路無話,直奔太廟而去。 太廟在京城南邊,也可以說得上是皇廟。馬車停在了太廟的中央廣場之上,下得車來,便望見一切祭祀用品皆已準備妥當。主祭為太廟長老,其他一切人等皆從舊制。 擂鼓鳴炮之後,儀仗,儀衛隊就位,由主祭唱喏,我與夏侯辰、皇后等三人,便入祭位,虔誠地上香,行三跪九叩大禮,接著行「初獻禮」。祭祀典禮大約要進行兩個時辰左右,行罷「初獻禮」,第二日便還有「亞獻禮」,第三日便是「終獻禮」,最終才會「焚祝文、焚寶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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