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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當經受了這一切之後,我才徹底明白他的無可奈何,他所謂的捨棄當是如何。有些捨棄,當真如同割肉般的痛徹心廉。

  他擁著我入眠,我們的心從沒有如此的貼近過,仿如一對在寒風中相互溫暖著的寒鴉,只感覺到彼此身上的體溫。

  我輕聲道:「皇上,那個孩兒,想來她不會爭了,便過繼到臣妾的身邊吧。」

  只感覺他的手一緊,讓我更貼向他的身體,他輕聲道:「朕會給你更好的。」

  一切皆在不言之中。

  第四十二章 如若安定天下 祭祀勢在必行

  國內近一個月災禍連連,連下了大雨之後便是各省疫症流行,甯貴人生了皇子有病之事也傳了開來。雖因夏侯辰的嚴令禁止,具體嚴重的程度並未流傳於外,但不少流言在朝廷宮閑之間流傳,說神靈震怒,人違天和,便有官員上奏,提出請皇上至太廟行祭祀之禮,以祈求神靈保佑,免災除福。此議一出,餘下官員便一哄而上地上奏,連李士元這樣的官員也深以為然。夏侯辰與李士元等一商量,皆認為此舉可以救民知畏、趨福避難、尊長敬祖、崇賢法能,用來教化安定人心,倒是一個極好的辦法。

  夏侯辰應了群臣的要求,決定於一個月之後至太廟行祭祀大禮。如此一來,祭祀大禮所穿的帝玉和後妃的衣物皆要重新製作。尚宮局便忙碌起來。

  此次祭祀典禮,夏侯辰所定後妃人選便是我與皇后。此等場合,皇后是不得不參加的,而我,卻也是眾望所歸的人選。如此一來,自又引得妃嬪們不斷上前道賀,而同是參加典禮的皇后,卻甚少有人上門。我隱隱感覺不妥,便閉門謝客,專心準備祭祀所用的服裝。

  因我是首次以後妃的身份參與祭祀,一應祭禮冕服皆要重新製作。我生怕衣物頭飾出了差錯,讓人尋了漏洞出來,故一切皆反復小心求證應對,務求衣服上的花紋圖案皆按制而行。如此的謹慎小心,倒沖淡了剛剛得知我也有份參加祭祀時的喜悅之情了。

  如此行為,自是又惹得夏侯辰不滿,說難得哄我高興,我卻只知道斤斤計較,嚴防密守。

  我便反唇相譏,說皇上還不是如此,此次祭祀大典一提出,便裡裡外外調兵遣將,嚴加防守,又暗中使人在民間查訪,務求萬無一失。

  此時屋子裡邊除了我們二人,尚有康大為在,他便在一旁補充了一句:「正所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如此是也。」

  我與夏侯辰面面相覷,終相視而笑。他說得不錯,我們是同一類人,無論何時何地,總是嚴防密守。即便大獲全勝,也沒有絲毫鬆懈。災禍未至,先做防範,所以我與他都沒有享受的命。

  皇室的衣物由尚宮局派人趕制,但隨侍宮女太監等的衣物光由尚宮局趕制不出來,有些便外派給了皇商。因娘親有一手好繡功,而且娘親的繡坊在民間也頗有名聲,因而也派了一些給她的繡房來做。此事當然得到了夏侯辰的首肯,畢竟只是一些金額較小的生意而已,其他人等想必也說出不什麼閒話。

  說起來,我的娘家算得上朝廷後妃之中權勢最為薄弱的了。父親已亡,家中並無男丁,僅有一些遠房親戚前來投靠,其中卻沒有幾個成大器的。我想,這也讓朝中某些人放心吧。只不知是否也讓夏侯辰放心?

  我對夏侯辰,雖少了幾分以前對他的疑心,但我對自己的位置看得很清楚。

  即便時家倒了,後宮裡最高的那個位置,依舊沒有我的份。即便有了我的份,因我沒有外戚支持,只怕很快也很會被人打了下去。所謂外戚,是成為皇后的條件,同時,也可能是被打落後位的原因。父親的罪尚未澄清,只怕我位居如此高的妃位,早引起了旁人的不滿吧。

  如今後宮的情勢對於我來說,已然很好。只要我在夏侯辰心目中依舊有用,只要我們的關係繼續和諧下去。

  我餘願已足。

  祭祀之前要齋戒五日,其間必沐浴更衣,不喝酒,不吃葷,不行同寢之事,以示虔誠莊敬。

  我,皇后,夏侯辰三人應當如是。

  在齋戒日的前一天,夏侯辰宿於昭祥殿。那一晚他又折騰個沒完,我實在忍不住,便對他道:「皇上,只有幾日罷了……」

  他的聲音喑啞低沉,道:「仿佛一刻也不得離開。」

  想想近些日子,他倒的確是這樣。晚上宿寢之時依舊恩澤遍佈,但白天就算沒事,也會走過來看一看我,偶爾坐上一坐,說笑幾句,便都是好的。

  大典冕服已然送來,鳳冠垂旒,鳳口銜珠,垂旒僅比皇后短了兩才。我吃了一驚,再打開冕服的盒子,卻見冕服並不是我所要求的粉紅之色,只比大紅顏色略淺。室內燈光暗暗,乍一望去,我還以為是大紅之色,再看繡錦上的花樣,一爵九華祥獸,以金線繡之,獸眼嵌以診珠,繞以翡翠,竟與皇后冕服沒什麼不同。我問送東西過來的康大為:「康公公,您是否弄錯了?這個與本妃在尚制房看到的大不相同……」

  康大為一撥拂塵,道:「娘娘奴才絕沒有送錯。一切皆是皇上指定了下來的。」說完便向我告辭。

  如果不是我深知康大為品性,真會以為他在設陷講陷害於我。

  正值今日娘親送宮婢等的禮服入宮,與我一同在屋子裡,見此情形,便道:「看來皇上是想……」

  我擺手止住了她繼續說下去。深紅色的檀木盤子裡,鳳冠頭面一應俱全,金簪之上一端為華勝,上蹲以鳳凰,口銜明珠,翠羽白珠,如若不是我眼利,加上早把冕服圖案款式在腦內過了十來遍,看清了垂珠短少兩才,華勝草紋並無皇后制簪的繁多,倒真看不出與皇后的頭飾有什麼不同。眼見娘親露出喜悅之色,我暗想,他以此來刺激皇后,莫非真的要動手了嗎?他忍了這麼久,也該動手了。

  娘親見我臉上殊無喜意,不由叫了我的小名,道:「妹妹,難道不是如此?」

  我搖了搖頭,道:「娘親,做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娘親想想咱們的家勢,想想父親的身份,便知可不可為。如今的朝政,景門大間根枝盤結,又豈是我們能想的。」

  娘親聽了,便黯然點頭,「皇上若不把老爺叛國的案給翻了,你始終是不得翻身的。」

  我便道:「娘親,雖則那位置是萬人皆求,但貴賤異等,出門有營,又豈是那麼好坐的?」

  娘親便斂了笑容,握了我的手:「妹妹,娘親也只求你一生平安而已。」

  我已向她隱約提了甯惜文慘死的內幕,讓她黯然神傷了許久。甯惜文一去,寧家更是人丁單薄。想來皇后早已明白了這一點,就算甯惜文真心地投靠,也去不了她的疑心,只因她始終都是姓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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