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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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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我推測的,夏侯辰利用此次事件,不但讓其中的搗鬼者不容置疑地獲罪,而且,反將了一軍,將其中牽涉的人一個個提了出來,讓對方陣營又損失了不少官員。 而這一次,皇后做得很小心,時家的一概人等皆未牽入其中。充其量,她不過受人蒙蔽,因心系皇帝身體,心慌之餘,才隨聲附和罷了。 可夏侯辰當眾批了她兩句話,「其表為智,實則愚不可及!」 聽聞退朝之後,皇后從垂簾寶座上下來時,要人左右扶著,一出大殿,便坐上了一乘小轎,回到昭純宮。隔日有妃嬪上門拜見,她都避而不見。 昭祥閣則一片平和。兩日之後素秀便被人從千壽山接了回來。同來的,還有那位遲了幾日發病的宮婢,昭祥閣人都終於都齊了。 而林淑儀與曹婕妤也被人接回宮來,因兩人全不知情,夏侯辰便未對兩人做任何處罰。但兩人皆是官宦人家的女兒,前後一分析,便知自己被人利用做了魚餌,心中哪有不明白的。她們回宮之後,再沒有去昭純宮請安,反而時不時來我這裡走動一番。雖然聊的不過是衣裳首飾之類的女人玩意兒,但宮內的人都是人精,風向轉變,哪有不明白的。昭純宮日漸清冷,而昭祥閣反而人流漸多起來。 這個時候,我倒有些怕夏侯辰把我看成與皇后一般的人,反而愈加的小心謹慎,不與妃嬪們多做交往。說實在的,無論夏侯辰怎麼向我表白,我在心底對他總存了一份畏懼。他手上握的權柄太大,稍不小心,我便成了他權柄的祭品。 也許又或是,在宮內多年,我防人已成習慣,就算我們已共經過患難,但一旦平息了下來,我便疑心又起? 因為康大為的銀熏轉送了給夏侯辰,我便重制了一個給他,手工並不比原來的差。康大為便喜滋滋地受了,重又掛於腰間。 不想傍晚夏侯辰來的時候便板了個臉,等到上了幾樣小菜之後,他便挑三揀四起來,嫌這樣味道不夠,那樣鮮味未足,臉色更是黑到了極點。一開始我還沒明白他為何如此,直至康大為叮叮噹當地走進來向他稟告某樣事時,他一直盯著人家的腰間,我才明白,原來他是為了此事生氣。我心中既感甜蜜,又有些擔憂。他是皇上,手握生殺予奪大權,他的狠,我也見識過。他現在對我如此緊張,在我來說,到底是好還是環?萬一我有一絲一毫對不住他的地方,又或讓他誤會我對不起他了,我的下場會是怎樣? 也許因為我在宮中太久,凡事皆要算計一番,所以才會有如此的擔憂。如果其他妃嬪遇此情況,便會不同吧? 果然,他見我垂頭思量,久不出聲,若有所感:「你又胡思亂想些什麼?是不是又將朕想得不堪?」 我便道:「皇上認為自己不堪嗎?」 如是以前,這樣的話在他面前我是連想都不敢想的,更別是說了。如今單獨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卻往往衝口而出,每見他被窘住,無言以對,就心中大樂。 我暗想,我仿佛與康大為越來越有些相似了,越來越喜歡玩這些無聊之極的玩意兒。 他果然被窘住了,抬起眼皮瞪了我一眼。如是以前,被他這麼兇惡的一瞪,我必會心中慌亂不已,此時卻只覺好玩,不假思索地瞪了回去。他嘴角便有了笑意,眉毛上揚,如羽翠飛舞,終於哈哈大笑,將我摟在了懷裡,道:「你倒是越來越不怕朕了。」 說著說著,手便探了進去。我一邊閃躲,一邊道:「臣妾便沒怕過。」 自然又是一室春意盎然。 屋內有長枝玉蘭的味道,清新淡雅,味道時不時鑽入鼻中,沖淡了那靡亂的味道。我被他一番折騰,反而睡不著覺了。見他在我身邊鼻息聲聲,便悄悄地起了身,披上一身錦袍,自己去案幾旁倒了一杯茶水。不想一失手,卻將那茶水打翻,略有些燙的水便澆在了我的手上。我的心忽然間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 回首望向繡帳,卻見床上人影寂寂,依舊只有酣酣的鼻息之聲。 我緩緩步近繡帳,揭了帳簾看過去,只見夏侯辰側了身子睡著。室內只點了一盞暗暗的壁燈,但我在黑暗之中久了,便看得清楚,他長長的眼睫毛如羽毛一般蓋在眼瞼之上,一隻手臂放在繡被之上,明黃色的中衣半敞,露出裡面優美的鎖骨,略有些薄的嘴唇輕輕地抿著,上面尤帶著胭脂的殘跡。 我望著他熟睡的面容,心慢慢定了下來,不會有什麼事吧? 終於聽著他的鼻息之聲睡了過去,卻感覺自己仿若從紗帳之內緩緩地走了出來,打開了門。風吹一地殘葉,富麗堂皇之中,隱見幾分蕭索。我感覺風吹得身體冰涼,便叫道:「素潔,拿件披風給本妃。」 卻一怔,心想自己怎麼叫了素潔?素潔不早就去了尚宮局了嗎? 又聽有人接道:「姐姐,怎的還是這麼不小心,每次出門都忘了帶上衣服?」 我一回頭,甯惜文笑吟吟地拿了件大氅向我走來,我可以清楚地見到大氅翻在領外的紫色狐狸毛。她巧笑嫣然,雖穿了宮妃的服制,卻讓我感覺仿佛回到了兒時,她總跟在我的身後,叫著:「姐姐,姐姐…」 我正待上前,卻不知哪裡來了一場狂風,卷起地上的殘葉,迎面向我撲來。 我以袖擋面,再望過去的時候卻見對面只留廊影紅柱,並不見人影。 那三種心忽被挖出一塊,空空落落的感覺忽地襲滿了我的身心。我滿頭大汗從床上坐起,側頭望過去,卻是夏侯辰安然入睡的臉龐,原來,只是一場夢。 想是近日雜事繁多,便易驚醒淺睡吧。明日得讓御醫們開點兒定神湯來飲才行。 我一邊想著,一邊便又躺了下來,想繼續補個覺。 卻聽到窗外有人輕聲呼喚:「娘娘,娘娘,出事了……」 窗外呼聲雖小,卻讓我驟然冒了一身冷汗。我忙披衣而起,行至窗前,問道:「怎麼啦?」 素秀道:「娘娘,康公公來報說甯貴人忽地腹痛,恐怕要早產。」 我忙來到外間,示意她進門侍候穿衣梳洗,問她:「叫了御醫沒有?」 「早叫了,又使人來請皇上,奴婢怕誤事兒,所以……」 她快手快腳地給我穿了衣服,我想起夏侯辰因疫症之事,幾天幾夜未曾睡得好,便道:「本妃先過去。如若皇上醒了,便叫他趕過來,想來不會有什麼事兒的。」 一乘小轎早在院子裡等著了。我乘上轎,讓轎夫儘量快地趕到了清韻閣,卻見清韻閣內燈火通明,宮婢們走來走去,慌成一團。我沿長廊一路走來,還未到甯惜文的寢宮,就聽見了她的呻吟呼痛之聲。走至她寢宮外屋的時候,卻見皇后早已端坐于此,指揮著宮婢御醫忙得團團而轉。我忙走上前問道:「皇后娘娘,甯貴人怎麼樣了?」 對於我的到來,她頗感驚異,「妹妹也來了?甯貴人夜半之時開始腹痛,她身邊侍候的趕過來稟告了本宮,本宮便立即讓御醫趕了過來。」 疫症事件之後,皇后便避不見人,甚少出昭純宮。我見她面容消瘦了不少,卻愈顯體態輕盈,面容潔白如玉,神態間也仿佛沒受多大的打擊,不禁暗暗稱奇,便道:「多得皇后立即趕過來,又請御醫診治,想來應該沒多大的事兒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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