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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他俊美的臉龐漸漸轉紅,呼吸加粗,直起身來扯下了身上的衣服,向我覆蓋了下來。我不欲看他,側過了臉,感覺身上的最後一層底褲被他毫不憐惜地扯下……

  屈辱過後我唯一的感覺是,幸好,這一次並不如以往那樣的疼痛。

  被錦被包裹著,倒不是那麼冷,鼻端雖有牢獄特有的味道,但空氣中卻漸漸充滿淫靡的氣息。我側著臉,看著爐火忽明忽滅,裸露的身子貼著絲被,被他擠壓,衝撞,仿佛被揉碎一般,可卻沒有以往的痛楚,反而心中升起暗暗的期望。被子裡面熱氣漸升,我感覺脖頸之中有液體滴下,抬頭望去,卻見他臉色暗紅,汗珠從他額頭滾下。見我望他,他臉上現出一絲惱怒,卻不是平常的陰冷憤怒,眼眸之中竟夾雜著一絲羞赧之意。他仿若要用手捂住我的雙眼,卻恨恨地瞪了我一眼。此時此景,我哪裡還顧得了平日裡要保持的表情如何,心中竟有一種無地自容之感,只得把頭側往一邊,避開了他的目光。

  他動作愈猛,幾乎要把我揉碎,可我卻沒了往日的疼痛苦楚,反而全身的感官變得異常靈敏。他身上的汗水混合著牢獄裡的味道,反而有一種罪惡般的溫暖。奇的是,我自感心中對他的厭惡之意未消,身體卻渴望著持續得越久越好。

  不,我不能對他有一絲的留戀。皇宮是我的牢籠,我就要衝出去了,這一絲溫暖會毀了我的一切。我不過他身邊無數妃嬪中的一位,如被這一絲溫暖牽掛,便會因此而犯錯,從此萬劫不復。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因我長久的注視,火爐裡的火苗映在我的眼中,雖閉了雙眼,仍有火苗在眼眸之中晃動。

  我想,在這冷情冷性的宮中,唯有計劃繼續進行下去,才能得到我的所有。

  怕他看出我心中真實的感覺,我閉了雙眼,默默地抵制那種奇異之感。

  良久,他才在我身邊躺下,雙手懷抱了我,把頭埋在我的頸間,低聲輕喚:「愛妃,愛妃……」

  仿佛呼應著他的呼喚,牢獄中的燭光搖曳。在暗影之中,我聽清楚了他聲音中幾不可聞的一絲軟弱。這到底是真還是假?還是他為了套取我的話而故意的?——不能怪我如此之想,夏侯辰一再地撕破我的面孔,我知道他的道行比我深了許多,而他擁有的,是我遠不能企及的權勢。我唯有小心翼翼,才不會被他趁虛而入。

  良久,不聞我答應,他才歎道:「朕也不知怎麼啦,想你露出真面目對朕,你真正如此了,朕卻覺得難受。只有在這種時候,你才會真心實意地把所有的表情都表露臉上,或恨,或喜……」

  我心中一突,卻是為他收尾時的一句話。我當真有露過喜悅之情嗎?被他弄得全身酥軟,連說話都仿若要強打了精神,我提了一口氣,緩緩地道:「皇上疑慮太多了,臣妾不值得皇上如此。」

  實際上,我不相信他會左右為難,會被我撩動心緒。他如我一般,在眾人面前做慣了戲。在長信宮時,我親眼看見他利用太后的母子之情款款情深,可太后一轉身,他卻依舊荒唐,他的感情又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尚宮局送來的素錦被子雖沒有送往宮中的被子那麼花團錦簇,可裡面填塞的,卻依舊是最好的蠶絲,屋內又有火爐燃燒,雖偶爾有冷風吹過,可我卻感覺不到寒意,只感覺自己被他緊緊地擁住,仿若害怕失去。被中溫度升高,他身上的汗液黏在我的身上,讓我感覺不舒服起來,微微一動,他便醒覺,愈加緊地攬住了我,我只好道:「皇上,今兒夜深了……您……」

  他卻把滾燙的嘴唇貼在我的脖子之上,我只感覺脖子生疼,不由自主地痛呼了一聲。他道:「不知道為何,每一次朕這樣了,明知道你不喜歡,卻只有這樣,朕才感覺到你是真實的。宮內繁華似錦,你穿行其間,朕卻感覺你隨時會消逝一般……」

  我心中一驚。他知道了多少?想想自己被他攬住,又咬緊了牙關,如此才能不露出異樣,不讓渾身的肌肉僵硬,不讓他感覺到。我儘量放緩音調,「皇上,此次的事,臣妾不經意間闖下了大禍,才造成如此的狀況。這樣的局面,連皇上都無法救得了我,臣妾甘願為皇上承擔一切。」

  我感覺到他體溫驟地升高,手臂箍得我喘不過氣來。這是否又是他怒氣勃發的徵兆?

  我忐忑不安,卻不敢稍動。良久,他的體溫才正常起來,淡淡地道:「朕知道這不是你做的。不管你信與不信,朕也沒有示意任何人把罪責推往你的身上!」

  他終說出了這句話,可我能相信他嗎?

  我沉默不語,只緊緊地抓住被子的一角。在這宮中,我能相信誰?又該相信誰?過了良久,我才道:「皇上,臣妾毫無怨言。」

  他倏地鬆開了我,一揭被子,起了身。冷風倏地灌了進來,帶走渾身的熱氣。他又發怒了,我卻不敢動,甚至不敢拉被蓋住自己的身子。那床被子被他隨手一扔,跌在了我的身上,這才把冷風隔絕在外。我轉向牆壁。這裡雖是牢獄之中條件最好的一間,牆上依舊有汙跡,讓我想起他和我剛剛做的一切,仿若一場夢。

  我聽見窸窣的穿衣聲,聽見鐵門哐的一聲關上,又彈了回去,又關上,聽見他大聲地吆喝:「康大為,回宮!」

  聽見康大為公鴨般的聲音應承著:「皇上,您這是怎麼啦?……又和甯娘娘……」

  隔了良久,沒有人打擾我。熱源已走,我這才感覺到身上漸冷,裹緊了被子也不能隔絕的冷。我暗暗地想:皇上,臣妾本就是如此之人,在這樣的宮中,臣妾本該是這樣的人。

  我從被中摸索出去,終把衣服一件件地摸了回來,一件件地穿上,這才感覺暖和了一點兒。

  忽又聽見鐵門聲響,那獄吏恭敬地道:「娘娘,奴婢再給您添兩個爐子?」

  我一看,卻見那獄吏神色越發的恭謹,倒真有兩個爐子放在了門口。我道:「如此便夠了,你也不怕牢房給燒了起來。」

  獄吏道:「不怕,不怕,奴婢叫人日夜守著。只望康公公那裡,娘娘為奴婢多美言幾句。奴婢並非有意怠慢的,牢房佈局本就如此,四面通風……」

  她一副如不擺下爐具便惶恐不安的樣子,我便擺了擺手,由得她去。她這才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松了口氣。

  我身系如此重罪,牽涉國之根本,就算夏侯辰真有心,恐怕也包庇不了我,要不然太后幾次三番地牽涉到政變之中,他也不會次次都放下屠刀。最主要的原因,恐怕還是幾位鎮邊藩王兵強馬壯,如若聽聞太后的死與他有關,還不借此機會出兵奪權。在宮中多年,我當然知道,夏侯辰未成年之時,朝政所有的事全被上官一族控制,他這個太子當得如若無物,隨時都有被廢的可能。上官一族權勢熏天,所以那個時候,我才選擇了太后,誰知道積弱的太子竟有翻身的可能?

  外面下起了鵝毛大雪,窗櫺邊偶爾有兩朵雪花飄進來,被我接在了手裡。我心想,我既入囹圄,你便再不承認是你的指示,又能怎樣?你還是不能救我,還是只能任我由皇后處置。為救你的權勢與朝政,我區區一名女子的犧牲算得了什麼?

  有狂風呼嘯,雪花一片接著一片地飄飛而進,落在我的手裡,終把我心中剛升起的那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暖消磨殆盡。

  第二十七章 雪遮大地 緩慢佈局

  大雪一連下了三天,到了第三天,太陽才從雲層之中露出臉來,把它的光輝灑在大地之上。想來宮內的紅牆碧瓦皆是一片雪白,而這個時辰,打掃積雪的宮人正在清除主道上的積雪,以方便上早朝的皇帝乘鑾轎而行。

  在這裡,白天與黑夜仿佛已經混淆。宮內沒有人再來探望過我,我便整天昏昏而睡,到了夜間,反而不能入睡。雖有火爐熊熊地燃著,我卻往往在天明之前便醒了過來,望著天空漸漸破曉,望著天窗漸漸發白。

  我所能做的,唯有等待。望一切早日塵埃落定,望皇后早一日實現她的諾言。我也想過如果不成功便會怎樣,如能把皇后一把拉入麻煩之中,以我卑賤的生命而言,卻也夠本了。這個時候,我反把生死看得淡了,倒越發得到了那名中年女獄吏的敬畏。她以為我有脫身良方,終有一日會重返宮中,侍候得倒是越發的殷勤。

  這一日,我又早早地起了身,在牢房裡兜了一個圈之後,便感覺無事可做。早膳是獄吏從司膳房領來的,想來還沒有到,爐火整天整夜地燒著,獄吏還真派了兩名屬下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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