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夢回大明十二年 | 上頁 下頁
九二


  薛自強聽了頻頻點頭,按下了腰間的配繡春刀,只覺得眼前女子說的這番恭維話著實滴水不漏,又讓人覺得十分受用,便不疑有它。

  王思忽然在旁沉聲發問道,「不知弟妹是哪裡人氏?我聽著弟妹略帶些南方口音呢。」

  「妾身是遼東人,倒是從未去過南方呢。」安媛轉頭對付雲臚淡淡一笑,說道,「雲臚,定是平時與你說話多了,不知不覺學了你的口音。」

  她難得用這樣親昵的語氣與自己說話的,付雲臚心中驟然一暖,面上浮起一絲喜悅,亦道,「媛兒是李成梁李將軍的胞妹,這次千里迢迢來營中看望李將軍,我們一見如故,很是投緣,就結下了這段姻緣。」

  朱琮梓聽了連連咂舌,也不疑有它,笑道,「果然是千里姻緣一線牽,四弟和弟妹真是有緣人。」王思也是笑著,一壁給安媛斟酒,一壁給她夾了一箸菜,笑道,「李成梁將軍的妹妹,那端然必是將門虎女,只是四弟以後要小心了,不然弟妹儘管用家法伺候的。」

  安媛被眾人笑的臉紅,接過酒盞不知道怎麼辦好。付雲臚一把接過酒盞,十分爽快的飲盡了,很是體貼的說道,「不怕哥哥們笑話,內人已有了幾個月的身孕,十分不宜飲酒,這杯酒還是小弟自罰了吧。」安媛臉紅的低下頭去,遮掩著吃著碗裡的菜,裝作沒有聽到的樣子。

  眾人雖然看了安媛的肚子都心知肚明,但此刻都是哈哈大笑,連聲說著,「這酒該罰,該罰。」都舉了杯來敬他們夫婦,付雲臚因安媛有了身孕,不忍讓她多飲,因此酒都一概搶著先喝了,一時間眾人各懷心思,紛紛灌酒。直到兩壇酒都喝完了,已是深宵。眾人這才紛紛告辭離去。付雲臚送了幾位哥哥出了大門,目送著他們都走得遠了,頭腦中兀自沉得緊,哥哥們臨走時似乎拉了他切切的叮囑了幾句,可他腦海中亂麻一樣昏沉,囑咐了些什麼也記不清了。

  他搖搖晃晃的往回走去,卻見安媛已經不在庭院中了。房裡透出一絲紅光,微微搖曳出那個女子纖細的剪影。他心中亦浮起一絲喜悅,只往房中走去。誰知走到門口才發現房門早已緊閉,倒是安媛貼身伺候的丫鬟碧煙站在門外有幾分局促不安,「實在對不住姑爺了,小姐說今兒飲了幾杯酒,身子不舒服,要先休息了,還要請姑爺去廂房將息。」

  付雲臚面色陡然一沉,冷風一吹,酒意乍時泛了上來,他只覺得胸裡悶悶的都是煩躁與怒意,不由伸肘隔開了碧煙,一把推開了門進去。

  碧煙被推到了地上,卻來不及顧及自己,急著大聲叫道,「姑爺,姑爺你別進去。小姐都睡下了……」

  付雲臚哪裡還聽得到她的叫聲。他往房裡走了幾步,乍覺得光線暗了下來,昏昏晃晃一點油燈芯挑著小小的火苗,籠出一室淡淡的腥氣,那個女子就坐在燈下,只罩著一件尋常的薄薄的生絹衣裙,手裡兀自握著一冊書卷,卻是驚愕的抬頭望著不速而至的他。

  「你在看什麼?」借著酒意他向前又行了幾步,笑著站到桌案前,搖搖晃晃的湊過去看她手裡的書,人卻和她貼的近了,安媛都能聞到他噴出的濃烈酒氣。她厭煩的往旁挪了挪,十分冷淡的說道,「你喝醉了,請你出去。」

  「我沒有醉。」付雲臚的眸色愈發深了,不可置信的望著她驟然冷如冰雪的表情,似乎要在她臉上探出個究竟,「你剛才在薛大哥他們面前不是還對我很體貼賢惠麼?現在你又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付參將。」她咬重了這幾個字,略一側頭,垂在兩頰的幾縷髮絲也染上了淡淡的光暈。她又一字一句的重複了一遍,「請你出去。」

  付雲臚猛然拉住她纖細的手腕,緊緊箍住她的腰身,迫著她抬頭,酒氣幾乎要噴到她的面上,「你早就識得薛大哥他們對不對?你剛才只是利用我避過話題。我受夠了你天天在人前演的這戲。」他的聲音變的激越起來,攥著她的手更緊了幾分,「看著我,叫我雲臚。」

  安媛吃痛的悶哼了一聲,垂下目去與他對視,目光中咄咄逼人的不相退讓,連嘴唇也咬得發白。這副倔強的模樣更深的刺激到了付雲臚。他忽然鬆開她的手腕,卻將她打橫抱起,直抱到了內室之中,鬆手將她擲在床上。

  「付雲臚!你要做什麼。」安媛拼命的反抗著,目光中迸出的都是慍怒幽恨,「你這個虛偽的人,你出去,你出去……你放開我……快放開我……」

  付雲臚借著酒意湊近她,「虛偽?我看最忘了自己本分的人是你。你已經過了門,我可以容忍你一次兩次的拒絕,但並不表示可以容忍你一而再的挑釁。」他說的簡潔利索,手也不停下,絲毫不憐香惜玉的開始撕扯她的衣服。

  安媛猛烈地反抗著,決絕的躲過他俯身而近的吻,努力地把他推了開去。然而她怎有行伍出身的付雲臚力大,很快她被按倒在床榻上,衣衫不整,釵橫鬢亂。她覺得一個溫熱的吻重重的落到她冰冷的唇上,那溫度極致要把她融化。與此同時,一股痛意忽然從她的小腹升起,這痛意來得何等的強烈而刺骨,讓她全身都有些痙攣。付雲臚驟然停下動作,看著身下的女子痛苦的蜷縮成一團,側過身去捂住了小腹,額上全是密密的汗。那一瞬間,他的酒醒了大半,半是惶恐半是惘然的坐起身來抱住她,只見她疼得幾乎要暈了過去,細長的眉眼痛苦地閉緊,呻吟著,「疼,疼……」

  付雲臚大驚失色,連件外衣也沒披,抱著安媛就向外跑去。闔府的人都能聽到他的聲音,「大夫,快叫大夫來。」

  李成梁聞訊匆匆趕來的時候,天光已快泛白。他身後還跟著姍姍來遲的索秋,身著一件單薄的裙衫,看樣子是從睡夢中直接被叫起來的,因而眉目間很是有些不快。

  付雲臚坐在熟睡的安媛榻邊,靜靜地為她掖了掖被角,神情露出一絲溫柔。一旁開藥方的依舊是王大夫,李成梁皺了皺眉頭,問道,「怎麼回事?」

  付雲臚聽到他的聲音,赫然止住了動作。他微微抬頭,手漫不經心的垂了下來,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又向王大夫頭去了一瞥,這才回道,「媛兒晚上飲了幾杯酒,可能一時動了胎氣,如今不礙事了。」他不緊不慢的站起身來,卻依舊不去看李成梁略帶責備的眼光,面上甚至閃過一絲輕鬆與不遜的神情說道,「我和媛兒都不是小孩了,這點小事想不到都要煩擾到兄長。」他說著目光瞥過縮在牆角的碧煙,閃過一絲狠厲。碧煙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雙腿一軟頓時跪了下去。

  李成梁心中似有火苗攢著,怒氣一點點積攢起來。他強按住心頭的怒火,快步走到安媛床邊,細細凝視著她失血後慘白的面容,見她的眉眼都是蘊了淚意,便連唇角仍然微微撅著,仿佛睡夢中還有許多的愁苦一般。他忍不住心下大是憐惜,強忍著怒意,故作平淡的說道,「雲臚,我將安媛託付給你,是要你好好待她的。」

  「付家哪裡照顧不周了?」付雲臚乍然轉過身來,深眸盯著李成梁,言辭犀利的說道,「還是將軍覺得我付雲臚。」他頓了頓,著意強調著一字一句道,「……虧待了令妹?或者說是——安、媛、姑、娘?」

  「付雲臚!」李成梁一聲怒喝,握緊了雙拳,狠狠的望著付雲臚,目光中全是熊熊燃燒的怒火。

  付雲臚毫不退讓的站在原地,微微揚起下頜,對視的目光中沒有半分畏懼退縮的意味。

  「好了好了,說的好好的怎麼就說僵了?」索秋在一旁覺得尷尬,於是出來打著圓場,卻向付雲臚笑著勸解道,「安媛妹妹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有時候確實倔強了些,付參將難免要多些擔待,不要辜負了我家將軍愛護妹妹的一片心意。」

  付雲臚微微頷首,算是領情,只是聲音依舊冷淡,「雲臚夫婦謝過了。既然如此,還請兄長嫂子早點回去休息,兄長明日還有軍務在身,雲臚不敢耽待了二位。」

  話雖然說的客氣,卻是下了逐客令。索秋眼見著李成梁的臉又黑了,大是著急。正巧此時有個小兵匆匆奔了進來,高聲啟稟道,「李將軍,景王的密使已到帳中,請將軍過去一晤。」

  李成梁臉色變了幾變,肅然有些緊張,「我這就過去,請密使閣下稍待。」他又望了一眼站在牆角一直默不作聲的王大夫,吩咐道,「元美,你與我同去。」

  ***

  新月沉下,旭日漸升。

  房中的人終於都走得乾乾淨淨,就連縮在門邊的碧煙也讀懂了付雲臚面上濃重的墨色,十分害怕的一溜煙的跑得不知去了哪裡。

  付雲臚守在安媛的榻邊,忽然伸出手指,輕輕的描摹著她面上的輪廓。如淡墨描過的彎彎黛眉,長長如蝶翼的睫毛,小巧的鼻尖,微微撅起卻毫無血色的嘴唇,清秀的垂下的額發……他的手指清瘦卻柔和,指間只覺觸到都是冰冷的皮膚,他瞧著她毫無知覺的睡容,忽然卸下了滿面的肅然神情,只是無限疲憊的摟住了她,輕輕喚了一聲,「媛兒,我該把你怎麼辦才好……」

  「你也知道了,她並不是將軍的妹妹吧。」門外忽然傳來一聲淒冷的女子聲調,付雲臚愕然的回過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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