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夢回大明十二年 | 上頁 下頁
四五


  嘉靖自年初便聖駕違和,已經不上朝多日了。朝中紛紛猜測,能替天子去點燃彩燈的,只有裕王與景王能有資格。

  安媛站在午門外的人山人海中,擠得快要透不過起來。她只著一件素白淩妖裙,通體首飾都未帶,便如尋常的年輕婦人一樣,帶著一絲期待的仰頭望著城樓。

  天邊紅日漸漸落下,隱沒的西邊群山之後。在禮部眾多官員的簇擁下,一個身著團龍長袍的身影登上了五鳳樓,豐神飄灑,氣宇如初。

  「快看,皇上沒來,出來的是裕王……」圍觀的百姓頓時遭雜起來,夾雜著許多議論。還有眼尖的百姓一眼望到裕王身後還跟著一個身著翠裙的窈窕少女,含情脈脈的望著裕王,在這一裙身著大紅關袍的官員之中格外醒目,人群中議論紛紛:「那個穿綠裙的姑娘是誰,難道是裕王妃?」

  「嘿,裕王妃娘娘都有八個月身孕了,怎麼還能出來點燈?城樓上那位是朝鮮國來的福華郡主。」

  「瞎說八話的,你怎麼知道那不是裕王妃?」

  「隔壁王家的二丫就在裕王府裡做活,她說的話還能有假。裕王府裡近日張燈結綵,這位郡主娘娘,怕是馬上要嫁進去了。」

  安媛側頭去看,只見身旁的渺目男子面色沉靜,眼眸中卻隱隱流轉著一絲難受。想起他今晚交代給自己的任務,心中忽然明白了幾分,她指了指城樓上的女子,有拉過那男子的手來,在他掌心輕輕比劃著:是你的心上人?

  那渺目男子搖了搖頭,嘴角劃過一絲苦笑。安媛只覺得奇怪,正欲多問,卻聽人群瞬時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城樓上。

  城樓上是一盞巨大的萬歲燈,高十餘層,形狀似一直大鼇,說不出的宏大精緻,鼇口處繞著五色彩燈,赤橙青白綠,就像五顆寶珠繞在大鼇頭頂,中間都盛滿了清油。只待一盞點燃,內中燈線相連,便會將整個萬歲燈都點燃。

  裕王去接翰林院的寺講學士遞來的火折,卻微微怔了一下,只見拿著火折的張居正吃不動聲色對自己點了點頭,他心知不便多問,便拿了火折,伸手隨意的點了那盞白色的油燈,頃刻間似一條火龍遊走鼇身,整座萬歲燈都被點燃了,高達數丈的彩燈然然生輝,觀之眼花繚亂。城下的百姓不約而同的爆發出歡呼聲。城樓上的綠衫少女眼中劃過一絲失落,隨即亦歡心的鼓起掌來。

  從午門的東華門外兩裡多地,早已經備好了萬盞花燈同時點燃,等滿畏罪,花燈高懸,哪裡分得出是繁星還是燈海。

  城樓上的少女早已看的心馳神往,還未等著周邊人群散去,便拉著裕王的衣袖央道,哪裡分的出事繁星還是燈海。

  城樓上的少女遭已經看的心馳神往,還未等著周邊人群散去,便拉著裕王的衣袖央道,「三哥,可原去看燈?」

  裕王見到她眼光祈求的神態,微笑的點點頭。見他換上了便裝,綠衫少女剛準備開口要求護衛們不要跟隨,之間一旁的張居正不動聲色的跟在他們身後,笑著說,「微臣也好多年沒有去燈飾看過燈了,還求王爺和郡主賞臣一個恩賜,帶臣一起去轉轉。」

  綠衫女子無奈之下,只得住了口,裕王心知張居正是不放心沒人護衛,他有些好笑的攜著綠衫少女走在前面,兩人緩緩在燈市在燈市中並肩行走,便如同尋常的一對少年眷侶一般。

  「為什麼你們大名的女子過節都穿白裙?」綠衫的少女睜大了圓圓的眼,有些不解的望著周圍的女子,人人都是身著金比甲,白磷裙墜地,明明是大好佳節,卻穿的這般樸素。

  那男子微微一笑,「上元節要走橋,能小消百病。明月下穿白裙,猶如夜光迎神一般,也叫夜光衣,是京城女子的一種習俗。你要是嫁入我們大明,也需要這樣穿戴呢。

  少女瞬時羞紅了臉,想著他話中「嫁入我們大明」的句子,心中又是羞澀又是竊喜。她看著自己的綠裙,下意識的抓緊了男子的袖子,只覺得大家投來的目光都有幾分嘲笑之意。裕王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腦袋,示意安慰。

  東風夜放花千樹。

  燈市口外。一眼望不到頭的松捧下都掛著彩燈,怕有萬餘盞至多。有的珠光寶氣,無比華貴,各種彩燈皆用燒珠、料絲、紗、明角所制,價格不盡相同,便是尋常家的女子也能花上幾文錢,買上個鞠根編的七砂嫦娥燈,提在手中映照駐顏如玉。

  「姑娘喜歡這燈的話,不妨讓公子買給您。」精明的店家見這綠裙少女一直盯著松鵬上掛著的一盞五石玉球燈看,忍不住出言推銷。少女眼中抹上一點喜色,半袋央求的望著身邊的欲望。

  隱沒在人湖中的渺目男子見狀輕輕推了推安媛,示意行動。安媛得了指使,正裕迎上前去。忽然見到不遠處一個熟悉的紅裙身影飄了過來,她大吃一驚,一旁的渺目男子也拉住了她,神色很是複雜。

  只見裕王呵呵一笑,伸手入懷,摸出一小定銀子。還未付給那店主,忽然聽身旁一個女子清冷的聲音說道,「公子這般出售闊氣,不妨也破費幾文買給妾身吧。」

  裕王聞言一怔,回過頭去,卻見身著大紅遍地通袖刨兒的豔麗婦人站在一旁,裙衫難掩臃腫的身影。而她手裡卻提起店鋪最角落處一盞通草編制的小小燈盞,細細打量那草燈發出的微弱的熒色光芒。

  「段姐姐,」綠衫少女勉強福身做禮,神色有幾分輕慢。

  男子卻全然沒有察覺這兩個女子的治氣一般,只冷冷對那紅衣女子說道,「這麼冷的天,你怎麼跑出來了。」

  紅衣女子正是裕王妃段氏,她不顧丫鬟勸阻,冒著八個月的身孕出來,便是為了親眼見證眼前這一幕,此時她臉色早已的慘白,伸手指著那綠裙女子,手微微顫抖,塗的豔麗的雙唇緊緊咬住,卻說不出話來。全然未察覺不遠處還有一人,正帶著一絲心痛的望著她。

  裕王看了看她,深黑的眸中申請複雜,淡淡說道,「你有這身子呢,早些回去吧。」說著,便頭也不會的向前走去,沒有片刻停留。綠衫的少女快步跟去,臨行時在裕王妃的耳邊輕佻的說,「姐姐,皇上已經擬了旨意,我必然會進府的。」

  茫茫夜色中,燈火通明,遊人穿梭如織。歡聲笑語猶在耳畔,一切風蕭聲東、玉壺光轉的勝景都籠在薄薄的一層光暈中,一切繁華如煙。

  大紅的裙擺很長,半委雪中,被雪染的暗紅。「大娘子,這盞燈可還要麼?」

  店鋪的老闆小心翼翼的問。他目睹了全過程,此時見那兩人走得遠了,紅裙的女子手中卻還拿著那盞草燈,不免有幾分同情。

  豔美端麗的女子兀自立在雪中,頭上鳳簪微微搖晃,她以一種倔強的姿態於世獨立,與周遭一切顯得格格不入。聽著耳邊的絲竹之聲綿延入耳,一曲接著一曲並不停歇,然而卻聽得讓人心慌悶屈。一轉轉玲瓏的燈盞仿佛都化成了盯著自己的眼睛,發出暗綠的光芒,刺目而鬼魅,如同含著難平的幽怨悲憤……她狠命的咬住自己的嘴唇,不知怎的只覺得一股辛瑟之意卻湧上喉頭,口中有一股又甜又腥的味道,她再也忍不住這般身上難捱,一口鮮紅的血噴出來,濺得手中草燈斑斑血跡。

  身旁的人群一下子炸開了鍋,好多人都喊了起來,「這個大娘子怎的吐血了……」

  不遠處,一直焦急的看著她的渺目男子再也無法忍住,便欲趕上前去。

  「娘娘,王爺讓我扶您回去。」只見隨著裕王一併離去的張居正又折轉回來,畢恭畢敬的對段氏說道,只是目光中多了幾分同情。

  人群中。渺目男子收住腳步,目送那紅裙身影姍姍遠去,眼眸中千絲萬縷的。

  寶馬雕車廂滿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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